將夜 第二卷凜冬之湖 第四十八章 這事,挺沒意思_頁2
人婦女先前關於老家小推車和蠻***車的論斷,則是忍不住開心地笑了起來。
荒人婦女低下頭繼續自己的工作,拿着一塊平滑的木頭不停碾壓腳下的毛皮,時不時抬起手臂擦擦額頭的汗。寧缺想着先前帳蓬外被雪掩着的那些獵物,心想這種活計着實辛苦,問道:「大姐,孩子他爸呢?」
「春天的時候和那些蠻子打仗死了。」
荒人婦女頭也沒有抬,說話的音調沒有任何變化,依舊那般平直壓舌硬梆梆的,仿佛自己是在講一個發生了很久,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甚至快要淡忘的故事。
忽然她抬起頭來,盯着寧缺問道:「你們……唐人會過來打我們嗎?」
「應該不會吧?」寧缺看着婦人臉上的神情,加重語氣說道:「肯定不會。」
大唐帝國會不會遣出大軍與荒人作戰,那是皇帝陛下和朝中大臣們才能做的決定,他哪裏知道會不會,但無論會或是不會,當着荒人的面當然只能說不會,而且必然要說的斬釘截鐵,鐵齒銅牙。
莫山山沒有說什麼,只是又看了他一眼。
荒人婦女聽到他的回答後愣了愣,難得地露出一絲笑容,說道:「那就好。」
莫山山靜靜看着她,忽然開口問道:「就算唐人不來,但中原還有別的很多國家,尤其是神殿,難道你們不擔心?」
荒人婦女身體前傾把重量遞到木片上,用力地碾壓着獸皮,咕噥說道:「只要唐人不來,那有什麼好擔心的?」
夜色降臨,帳外的風雪停歇,荒人小男孩回來了,只是這一次他臉上的神情些羞愧,因為他雙手空空,肩上空空,荒人婦女沒有說什麼,燒了一鍋熱湯,又不知從哪處雪堆下摸出一支羊腿燉了,放了些辛味調料,四個人沉默吃了一頓飯。
「你們只能在這裏住一個晚上。」
荒人婦女收起剔骨的小刀,看着寧缺補充道:「因為這是冬禮的規矩。」
寧缺表示感激,然後帶着莫山山走出帳外。
二人向着不遠處的一道雪坡走去。
此時帳外雪停風靜雲已散,高遠的黑色夜穹上綴着繁星無數,星光灑在原野山陵覆着的白雪上,竟映出了一種幽幽的藍光。
「從長安城到荒原,路上我聽書院教習了講了一些荒人的故事。」
寧缺呼吸着帳外寒冽而清爽的空氣,看着遠處星光下隱隱可見的枯樹剪影,說道:「你知道荒原為什麼叫荒原嗎?」
莫山山久居南方大河國,對於這片疆域十分陌生,聽他問話不由微微蹙起眉來,思忖片刻後說道:「難道不是因為這片原野很荒涼?」
「連綿無盡的青青草原,各式各樣美麗的海子,雄壯的天棄山裏有常青的森林,無數野獸生活在這裏,這種地方哪裏談得上荒涼?」
寧缺看着她的側臉,微笑說道:「荒原並不荒,之所以流傳下來一個荒原的稱呼,是因為這片美麗的原野屬於荒人。」
莫山山看着他的眼睛,問道:「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
寧缺說道:「剛才在帳蓬里,你看了我好些眼,當時你想說什麼?」
莫山山看着他認真說道:「我想提醒你,這些人是荒人,是我們的敵人,你打探敵情與對方刻意交好,但小心不要忘了自己的立場。」
寧缺笑了起來,稍一停頓後,看着她說道:「我應該站在怎樣的立場上呢?」
莫山山面無表情問道:「魔宗餘孽當然是敵人。」
寧缺看着她不解問道:「我一直很想知道,魔宗為什麼就是敵人呢?」
不等莫山山回答,他繼續說道:「我想來想去,魔宗也不過就是修行方法和昊天道門不同,頂多算是個神殿的分支,怎麼就成了邪惡的化身?」
莫山山蹙眉沉默,盯着他的眼睛,仿佛看見了很奇怪的事物,眼神帶着傷感與同情,說道:「以後不要讓別人聽見你這麼說話,也別……讓我聽見。」
寧缺發現少女的神情並不像是在開玩笑,不由微微一怔。
很久之後,他用靴底將一根枯枝踩進雪地里,平靜說道:「往年你在墨池畔靜修,沒有怎麼經歷世事,如今看到這麼多醜陋的東西,看到了草甸上神殿中人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