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夜 第一卷清晨的帝國 第一百七十九章 盛夏的一場雨_頁3
中的佛宗聖地。」
「其中有一支商隊前後四次進入荒原,我也隨他們進出四次,和那些商人車夫護衛相熟。某日一場沙暴襲來,商隊被困秋城某處土圍,入夜時,一支前來避沙暴的馬賊隊伍,也進入了這處土圍,然後便是沒有緣由的殺戳。」
聽着馬賊二字,寧缺的眉梢純粹下意識里挑了起來,眼眸里泛起一道明亮的光芒,身體本能里驟然僵硬,殺意滿身,沉聲說道:「大師,後來怎麼樣了?」
他知道這句話問的很沒有必要,荒原馬賊的兇殘他比誰都了解,而大師現在還好端端地坐在這裏,想來其中發生了某些事情,甚至大師極有可能就是那天開悟。
果不其然,黃楊僧人說道:「馬賊對佛宗弟子終究有幾分忌憚,直到把所有人都殺光後才圍住了我。也就是在那一瞬間,隨師傅苦行二十載,進出荒原七年的我,終於開悟。」
聽着大師的講述,寧缺仿佛能夠看到荒原土圍那夜殘酷的畫面,心神微感搖晃,看着桌對面下意識里問道:「大師,你開悟之後呢?那些馬賊後來怎麼樣了?」
黃楊僧人微微一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往自己的杯中緩緩倒了些茶水。
寧缺笑了笑,知道自己又問了一個沒有意義的問題,佛宗雖然講究慈悲度化,但先前在佛宗里看怒目尊者的介紹,便知道佛宗遇着惡人也有雷霆一怒時,那些馬賊自然死光了。
黃楊僧人說道:「至於當時怎樣開悟,我到現在也沒明白。我只記得當時我的身上浸着相熟同伴流出的鮮血,我覺得那些鮮血很燙,身體皮膚上火辣辣的,仿佛要燃燒起來一般。」
聽到這句話,寧缺在桌下輕輕搓了搓自己的手指,感覺幼時留下來的那些血漬還是那般粘稠,雖然現在已經淡了很多,但還是讓他感覺有些不舒服。
黃楊僧人看着他說道:「有很多年我一直在痛苦在困惑,既然要開悟,為什麼不能早些開悟?哪怕提前半天,我那些商隊裏的友人也不會被馬賊殺死。過了很長時間,我才終於想明白這個道理,每個人開悟的理由機緣各不相同,機緣來時便來了,機緣若不來,你無法強求。」
寧缺明白大師這句話是在提點自己。
黃楊僧人繼續說道:「血不是火,它不應該是辣的,更不可能燃燒,然而對於彼時彼刻的我來說,血就是辣的,就可以燃燒,把我的衣衫肉身乃至佛心燒個乾乾淨淨。如果悟是對天地元氣規律的感知,那麼每個人的悟都應該不一樣,只有你感覺到的才是真實的,別人教給你的都是假的,所以你不用着急,慢慢來,你總會悟的。」
寧缺沉默思考了很長時間,然後長長一揖及地,就這樣走下了萬雁塔。
片刻後,大唐國師李青山不知從何處走了進來,看着黃楊僧人說道:「感激不盡。」
黃楊僧人搖了搖頭,說道:「如此短的時間接觸如此多,難道你們就不擔心他會出問題?」
李青山平靜說道:「一位已經站在門檻前的神符師,佛宗高德御弟大師,再加上書院二層樓里那些怪人,以這般陣容來引領一個剛進入修行世界的年輕人,如果他能夠不出問題,那麼未來必然可期。如果這樣還是不行,那……只能等着夫子回國了。」
大唐帝國站在最高處的大修行者們,都投入到了對寧缺的教育工作之中,正如國師李青山所言,這樣的陣容不敢說後無來者,但相信此前極難出現。
黃楊僧人沉默片刻後微笑說道:「希望他日後能不負你們的期望。」
「軍部和天樞處也詳細調查過他,他對大唐的忠誠毋庸置疑。能進書院二層樓,代表他有足夠的潛力,甚至日後還有可能成長為神符師。最關鍵的是,他不像別的修行者般不通世務,盡在雲端行走,而是行事沉穩冷厲,遇敵之際敢殺人能殺人,什麼手段都肯用。」
「像這樣的的年輕人,陛下怎麼可能錯過?更何況還有那副書帖的緣份?」
「如此苦心如此陣容培養他,並不是我們這些老傢伙期望他日後成長起來,能夠給我們臉上增光,而是大唐帝國的將來,需要像他這樣的年輕人。」
……
……
自那日在皇宮吃了頓冷火秋煙的精緻不飽肚御宴之後,寧缺通過侍衛處送了些書帖進去,自己則是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