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夜 第六卷 忽然之間第一百零三章 一路向北_頁2
那些故事,而是覺得這些霧和山崖里的那些雲霧很像,沒有任何區別。
這場戰鬥很血腥慘烈,也有收穫,比如他懂了一句話。
山窮水盡處,有白雲生。
雲深處有沒有路,不需要去考慮,有沒有柳暗花明,更不需要去想,村落和獵寨都不需要去尋找——他揮出鐵弓的那一刻,便是如此想的,也是如此做的。
不是只有更邪惡才能戰勝邪惡,不是只有更暴力才能戰勝暴力,不是只有饕餮**才能戰勝灰眸,隨心而行,或者便能見自由。
這或者便是真正的書院不器意,便是夫子讓他在柴門後那塊石頭上看見君子不器四字的真義,那同樣也是一種教誨,寧缺明白了。
他很清楚這有多重要。
如果未來的某天,他真要寫出那個大字,便必須明白這個道理
這場戰鬥,同時也給了他某種心理上的暗示,因為太痛太苦太慘,所以他總覺得這應該是萬里奔波求見天顏之前的最後一個關隘。
他取出那塊石像,看着的霧裏靜靜側臥着的桑桑,默然說道。你要等我來。
……
……
離開碧藍腰子海,寧缺騎着大黑馬繼續北行。東荒草原上到處都是被燒焦的帳篷以及戰馬的屍體,荒人擊潰了左帳王庭最後的騎兵,沒有人會來打擾他,奇怪的是他也沒有去找那些荒人尋求給養或者線索,顯得格外小心。
一路向北,來到賀蘭城鎮守的那道峽谷處,他才讓大黑馬停下,遠觀四野靜寂無人。將手指放入唇里,吹出一聲極清亮的口哨。
哨聲遠遠傳到眾山群嶺中。
有飛鳥驚起,有走獸低哮,然後有急促的蹄聲向遠方去。
寧缺在原地等了三天時間。
第四天的清晨,朝陽初升,一匹極為神駿的野馬,迎着晨光疾馳而至。長長的鬢毛在風中狂舞,健美的身軀被汗水塗濕,格外美麗。
「這可比你帥多了。」
寧缺看着那匹野馬,對大黑馬說道。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大黑馬只是打了個響鼻,卻沒有更激烈的舉動表示反對。比如撒嬌比如賣萌。
那匹野馬奔至寧缺身前停下,低首送來一個消息。
寧缺識得這馬是黑驢破輦前的八駿之一,伸手拍了拍表示感謝,然後開始查看這份嘎嘎號令草原無數生靈打探來的消息。
大黑馬腆着臉湊到那匹野馬前,試圖交頸表示親熱。那匹野馬昂着頭,表示自己的驕傲與不屑。卻也沒有離開。
寧缺這才發現,原來這匹神駿異常的野馬是雌馬。
嘎嘎不知用什麼手段,讓某個人類懂得了它的意識,還讓那個人類寫了封信,信上的語句很簡單,意思也很清楚。
「在寒冷的北方,最狡猾的雪狐和最警惕的雪雞,正在紛紛死去,沒有野馬和雪狼看見那個擅於獵殺的猛獸,但一定會有這樣一隻猛獸。」
寧缺看完那封信,望向北方。
和石像預示的相同,都是北方。
夫子曾經說過,所有地方的北方,都在一個地方。
——沒有人發現她的蹤跡,但發現了一隻猛獸留下的痕跡,那隻猛獸,或者是一隻青毛狗,或者說青獅。
寧缺神情不變,握着信的手卻變得有些僵硬。
他翻身上馬,輕夾馬腹,向着北方而去。
那匹神駿的野馬,在峽口處靜靜相送。
大黑馬低着腦袋,顯得有些不愉快。
寧缺說道:「我知道你想找個伴兒,但我得先找着我的伴兒。」
……
……
一路北行,風雪漸驟。
寧缺斂神靜氣,謹慎沉默,不與荒人相見,甚至很注意不在雪上留下什麼痕跡,因為他不想被任何人發現自己的行蹤,從而發現她。
他在被昊天遺棄的山脈里前行。
他是那個被昊天遺棄的人。
或者說,他把昊天遺棄在了人間。
現在他要去找回她。
……
……
熱海到了,毫無熱氣,只有厚厚的雪和刺骨的寒意。
寧缺牽着大黑馬,走在荒人廢棄的木屋裏,回想着當年老師帶着自己和她來到這裏時的情形,想着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