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餘年 第一百二十章 冬又至_頁2
「朵朵應該不知道這件事情。」司理理仰起頭來,看着她。
「小師姑在草原上,西涼路的人又死光了,要聯繫她不方便。」北齊皇帝低頭。看着自己地腳尖,許久沉默不語,右手忽而抬起,微微一顫,似乎是想撫上自己地腹部。只是這個動作許久也沒有做出來。
然而指尖微翹,終是露出了一絲女性化的神采。
「稟陛下,軍報已至,諸位大臣於合闌亭候駕。」殿外一位老太監沙着聲音。急促稟道,如今南方正在和慶人打仗,軍情緊張,誰也不敢誤事,而北齊子民第一次發現自己地軍隊,終於勇敢地首先發動了攻勢,心情也較以往大有不同。
聽到這句話,北齊皇帝霍然抬起頭來。眼眸里的那一絲柔順早已化成了冷一般地平靜。司理理趕緊在她的黑色大氅腰間系了一根金玉帶。她向着殿外行去,腳步穩定,帝王氣度展露十足。出了深殿,狼桃大人和何道人已經靜候於外。
慶曆十年,東夷城名義上歸順了南慶,天下大勢眼看着發生了不可逆轉的變化,然而秋初京都一場雨,便將這局勢重新拉了回來。不論身處漩渦正中的范閒。當初是否真的有此深謀遠慮。但至少眼下的東夷城,實際上處於他和大殿下的控制之中。
不得不說。四顧劍的遺命在這一刻,才真正發揮了他最強大地效用。劍廬十三子,除雲之瀾出任東夷城主之外,其餘的十二人以及那些孫輩的高手們,都集合在了范閒的麾下。再加上南慶大皇子率領的一萬精兵,再加上陳萍萍留給范閒地四千黑騎,只要范閒和大皇子之間合作無礙,東夷城已經再次成為了一個單獨的勢力。
而不論從哪個方面來講,范閒和大皇子之間的信任與合作,不是那麼容易破裂的,這一點在三年前地京都叛亂之中,已經得到了極好的體現。
四顧劍死後的東夷城,依然保持了獨立,想必這位大宗師死後的魂靈也會欣慰才是。
當然,能夠達成眼下這種局面的關鍵,除了東夷城自身的實力之外,其實最關鍵的,還是慶曆十年深秋里,北齊軍方忽然發動的這一場秋季攻勢,這一次地入境攻勢,讓北齊朝廷損失了不少力量和糧草,最終只是讓上杉虎妙手偶得了那個犄角處的州城,看上去,北齊人實在有些得不償失。
緊接着北齊全境發動,做出了全面南下的模樣,逼得南慶全力備戰,一場大戰,似乎就在明年春天就要爆發了。
而這,至少給了東夷城,給了范閒半年的緩衝時間。
不論那位女扮男裝的北齊皇帝在司理理面前,如何掩飾自己的內心想法,口中只將北齊朝廷和子民們的利益擺在最前頭,但她無法說服自己。她做的這一切,很大程度上還是因為南慶地那個男人,那個與她搏奕數年,配合數年,鬥爭數年,最終一朝殿前歡,成為她第一也是唯一地那個男人。
大陸中北部戰爭的消息傳到京都時,已入初冬,今年京都地天氣有些反常,秋雨更加綿密,似乎將天空中的水分都擠落了下來,入冬之後,天空萬里無雲,只是一味的蕭瑟寒而高,卻沒有雪。
沒有監察院,抱月樓的情報畢竟都是些邊角的消息,范閒並不清楚北方那場戰役的真實內幕,但這並無法阻止他從中分析出接近真相的判斷。與戰豆豆預料的不一樣。戰事地爆發,並沒有讓范閒憤怒,因為他終究不是一位真的聖人,而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他知道北方那位女皇帝在幫助自己,很難再去憤怒什麼,他只是有些陰鬱而已。
眉間那抹陰鬱的原因很複雜,或許是他發現自己其實根本沒有辦法影響北齊皇族的想法。就算捏住了對方最大的把柄,可是對方終究是一位君王,會有她自己的想法。另外一個原因,則是此事之後宮裏的態度。
北齊入侵,再退,不收,備戰,這連環四擊。其實都是在替東夷城分擔壓力,但凡眼尖的大人物們都能看明白這一點,於是乎有些人也就清楚了范閒在此中所扮演地角色。雖然了解這一點的人並不多,沒有波及到慶國民間的議論,然而皇宮裏的沉默。仍然讓范閒有些始料未及。
那幾位南慶大人物會震驚於范閒的影響力,震驚於他居然能夠讓北齊人出兵相助,比如前些天難得上府一次的柳國公,那天夜裏。柳氏的父親,在朝中沉默多年,卻餘威猶在的柳國公,語重心長地與范閒談了整整一夜。
他是柳氏地親生父親,算起來也是范閒的祖輩,范閒這些年在京中對國公巷一直極為尊敬,這位國公雖然很少出府,但在關鍵時刻。從來都是站在范閒的一方,所以對於對方的教訓,范閒雖然沉默,但並沒有反駁。
身為慶國軍人出身,柳國公有些震驚和驚恐於北方戰事與范府之間隱隱的關係,只是事情無法挑明,所以老人家也只是上府來警告了范閒數句,提醒了數句。
連柳國公這種不問世事地人物都開始忌憚范閒可能會扮演的角色。宮裏為什麼還會如此平靜?范閒不相信皇帝老子會被北方的異變震驚。更不相信,就算自己的北齊強援袒露在了皇帝老子地面前。皇帝老子就會生出些許忌憚。
陛下本來就需要一場戰爭,哪裏會害怕北齊人的進犯,只是這種安靜和沉默,委實有些不尋常。
寒氣漸凝,京都的初雪終於飄了下來,冬月初,逢冬至,京都里各處民宅里的大鍋里開始煮着餃子,各處肆坊里殺羊的生意好到了極點,街巷每個角落裏似乎都升騰着羊肉湯的美味。
在京都里沉默許久的和親王府,今天正門大開,有貴客臨門,然而依然無法熱鬧,因為來的人總不過是那幾位。而和親王府外負責護衛地禁軍,用警惕的目光注視着各處的動靜,如今這些禁軍們的作用,更大程度是用來看守這座王府吧。
大皇子抗聖意不回京,這件事情並沒有宣揚開去,只有朝中幾位大臣知曉,一位領軍在外的皇子,抗旨不遵,這件事情本來就是極為大逆不道,只是為了朝廷和李氏皇族的顏面,在燕京大營方面無法進入東夷城的情況下,朝廷暫時保持着沉默,但沒有人肯放鬆對和親王府的看管。
范閒牽着淑寧地小手,滿臉含笑走進了和親王府,與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