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餘年 第一百三十六章 假山_頁2
我去看看父親。」
往西面走沒多遠。將將行過廊前那座大的出奇地假山,言冰雲便來到了父親的房前,恭謹的出聲而入。一等子爵言若海雙鬢早有白髮,對於兒子的到來似乎也不覺得出奇,很直接地說道:「他沒有來府里,他沒有這麼傻到自投你的羅網。」
言冰雲沉默很久後說道:「這是院務,兒子不能徇私情。」
言若海看了他一眼,說道:「府里究竟能不能藏人。你最清楚。」
言冰雲行禮問安,告辭而去,在經過廊前那座大的出奇的假山時,卻怔怔地停住了腳步,雙目看着假山上面微乾的苔蘚和一些殘雪,忽然想到了小時候家裏地一些奇怪規矩,總覺得自己似乎是錯過了些什麼,遺漏了一些什麼。
幸虧是冬日。這間暗室並不如何潮濕。然而依然陰暗,體內的經脈千瘡百孔。那些烙紅了的鐵絲依然在經脈里貫穿着,無窮的痛楚像幾萬根細針一樣刺入他的腦海,令他時不時地想痛嚎一聲。這種痛楚,這種傷勢,讓他根本無法調動腰後地雪山氣海,甚至連上周天的小循環也無法調動,想要用天一道的自然真氣來修復經脈,在這一刻竟然變成了一種奢望。
只有靠着時間慢慢地熬養了,或者寄希望於那個神奇的小冊子,從這看似空無地天地之間,吸取那些珍貴的元氣,慢慢地填充自己空虛的氣海。然而空氣里的元氣是那樣的稀薄,如果靠這個速度回復,只怕二三十年過去,他依然是一個廢人。
范閒半倚在墊着羊毛毯的密室牆壁上,用強悍地心神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他的本能讓他此刻地呼吸有些急促大聲,但是此刻夜深人靜,自己又是深在重圍之中,不得不小心。
他的身上已經被包紮好了,極名貴有效的傷藥渾不要錢地用着,而身旁的地面上,放着許多用來補充精神的食物清水,密室雖小,內里準備的事物卻是極為完備。
骨裂了的胸骨又開始隱隱作痛,他的眉頭皺了起來,想到了皇帝陛下那沛然莫御地拳頭,又了那記槍聲,由先前皇宮前地慌亂到後來朝廷極為嚴密有效的搜捕,他確認了皇帝老子並沒有在槍下死亡,這個事實並沒有讓他感到太過失望,只是開始計算今後地道路究竟應該走。
當那天外一擊的悶響在皇城上擊出第一個深洞時,范閒就已經醒了過來,他的眼睛微眯,看着皇宮東邊的方向,是城上城下逾萬人中第一個反應過來,並且清楚地判斷出開槍者方位的人,因為這個世界上,他對那個聲音最熟悉,對那個箱子最了解。
三年前五竹叔離開京都,去遙遠的冰雪神廟裏去尋找自己是誰的終極答案,從那日起,箱子便離開了范閒的身邊。范閒一直以為五竹叔是把箱子帶走了,所以他沒有絲毫遺憾,因為他知道五竹叔將要面臨的敵人,是比皇帝陛下更加深不可測,冷漠無情的至高存在。
但沒有想到箱子原來還在京都,只不過不在自己身邊而已。就如同皇帝陛下昏死過去前確認的那樣,范閒也知道。今天動用箱子的一定不是五竹叔,如果五竹叔真的回來了,不論他會不會用箱子,但肯定他一定會將那逾萬名慶國精銳軍士都看成稻草人,依然是那樣冷漠地握着手裏的鐵釺,直接殺入皇宮。
開槍地人究竟是誰呢?范閒猜了很久,可依然沒有想到,就算想到了幾個人。可是他卻不敢相信。他只能肯定,這個開槍的人一定與自己有極親密的關係,不然五竹叔不敢將自己的性命交付在對方的手上。
這自天外擊來的重狙並不在范閒的計劃中,他原定計劃的出口其實依然是在皇宮裏,只是沒有想到北齊東夷都來了人,讓最後那絲利用陛下心意地缺口都合攏了起來,更為可怖的是,他沒有想到。自己領悟不久,十分強悍的指間劍氣,最後竟被陛下一指便破了,而自己的經脈盡亂,形同廢人。根本無法去接近那個出口!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洪竹不用冒這個天大的風險。
范閒一行人從皇宮前廣場趁亂殺出來時,依然遇到了極大的阻礙,雖然有那柄能夠施加神罰的天外一擊刺客存在。雖然三皇子站到了皇宮城頭,試圖用自己瘦弱的雙肩替范閒謀求一條活路,然而皇帝陛下旨意早下,那些逾萬名軍士,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着這些異國刺客就此逃脫。
具體逃出來的過程,范閒並不知道,因為他再一次陷入了昏迷,當他醒過來時。這一行人已經變成了被追殺的兔子,本都是一些強悍的當世強者,然而傷的傷,亡地亡,只剩下了五個人,在京都亡命狂奔,怎麼看都沒有逃出去的可能。
范閒知道其時的自己是拖累,所以他異常冷漠而強悍地離開了。與海棠等人約好了老地方相見。一名劍廬弟子付出了生命代價,將他送到了這間府邸的周邊。然後范閒趁亂溜了進來,終於覓到了一絲可以休息地機會。
四名劍廬九品弟子,在箭雨中倒下了一個,在事後的逃亡中為了范閒的生存又死了兩個,尤其是最後一個劍斬十餘名南慶高手,最後仍然死於弩箭之下的七師兄,就是死在范閒轉過巷角的那一瞬,范閒能夠看見他的眼睛。
思及那雙眼睛裏流露出的光芒,范閒的心中便是無比沉重,他知道自己地債比過去更多了,如果自己這次能活下去,自己也不可能隱,自己必然要做很多事情來還債。
范閒一面沉思,一面調息,密室里一片死寂,一片黑暗,他如今真氣盡散,目力也不及平日,摸索着去拿身邊的清水,然而當手指剛剛觸及水壺的時候,便僵住了。
他抬起頭來,靜靜地看着黑暗的密室牆壁,似乎感覺到就在這一堵牆外,有一雙眼睛也在這樣安靜地看着自己。
被保養極好的機樞上面塗了許多滑油,當密室的門被打開的時候,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就像是無聲的啞劇一般,淡淡地光線從密室外透了進來,照亮了內裏面色慘白,雙眸卻一片平靜地范閒。
范閒靜靜地看着室外,微暗的燈光讓密室外地那個熟悉身影顯得一片黑暗。
「我以為如果你發現了,應該是拿錘子打破。」范閒看着言冰雲微笑說道。
站在假山的後方,靜靜看着密室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