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餘年 第九十四章 監天察地不肯退_頁2
陛下你,卻是根本不可能允許這樣地事情發生。更遑論在過程之中,你可能要得罪全天下的官員士紳。」
陳萍萍雙眼微眯,微尖嘲諷說道:「要立不世之功,便需有不世之魄力。你卻沒有這種魄力,你也根本不想捨棄你已經擁有的一切,只要葉輕眉死了,你享有她贈給你的一切,卻不需要承擔她所帶來的任何危險。」
「一千個理由,一萬個理由,就算你有無數個理由,因為這把龍椅。因為這個國度,因為你自己的野心,去殺死她。」陳萍萍抿着唇,不屑地搖着頭說道:「可是這個人是你,你沒有任何資格去做這件事情。」
慶帝的眼神依然一片空濛,就像是根本沒有聽到陳萍萍直刺內心的句句逼問,只是緩緩說道:「靖王府里還留着當初地文字,想必你還應該記得清楚。似她那樣背離人心的奇思異想。雖則美妙,卻是有毒的花朵。一旦盛開在慶國的田野里,只怕整個慶國都將因之而傾倒。朕身為慶國之君,必要為天下百姓負責。」
「朕這一生,最是惜那女子。」皇帝陛下轉頭冷漠地望着陳萍萍,「朕比天下任何人,更惜那女子。」
「和百姓有什麼關係?小葉子是個什麼樣的人,陛下和我都很清楚,她從來不是一個空有想法而無力付諸實踐地人,她所說的話,留下的字句,或許只是她想留下來的東西。」陳萍萍冷冷地看着皇帝,「而你,卻是被那些可怕地想法所驚煞住了,陛下你忽然發現,你忽然發現她的想法,對於這把椅子有太大的傷害,就算她現如今不做,但她留下的火種,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把這把外表光鮮,實則腐爛不堪的椅子燒成一片灰燼。」
「腐朽的椅子?」皇帝怪異地笑了起來,看着陳萍萍說道:「朕沒有想到,你這條老狗,居然還是這樣一個人物。」
陳萍萍沒有應話,只是咳了兩聲後,繼續無力說道:「陛下,您何必解釋那麼多,還不若先前那四個字……您只是貪戀這把椅子,你有太多的雄心壯志,或者說野心要去踐酬,你怎麼能夠容許有人可能危害到這個過程?又說回最先前,您只是……不可能永遠讓一個女人隱隱約約地壓制着你。」
聽完這番話,慶帝沉默了許久,不知道這算是默認,還是在思考着自己當年最隱晦的內心活動,許久之後,他冷漠開口說道:「朕便有任何野心雄心,難道不是她給朕地?」
「朕當年只是誠王府的一個不起眼的世子,雖然心有大志,憐民甘苦,想改變這戰亂紛爭的一切,但朕又有何德何能去實現這一切,甚至去夢想這一切?」皇帝微嘲說道:「是她,是你,是范建,是所有所有的人,讓朕一步步走到了龍椅之上,擁有了夢想這一切,實現這一切的可能。」
慶帝的目光尖銳了起來,聲音沉穩了起來,大了起來,微厲說道:「朕既然坐上了這把龍椅,就要完成當年的想法,不論是誰,也不要試圖阻止這一切!」
「當年地想法?」陳萍萍望着他,冷漠說道:「陛下您還記得我們當年地想法?」
「朕知道你這老狗想說什麼。」皇帝坐在軟榻之上,兩袖龍袍如廣雲展開,整個人的身上浮現出一股強大而莊嚴地氣息,如雲間的神祗,沉聲說道:「朕要打下一個大大的江山,一統整個天下,讓三國億萬百姓再不用受戰亂之苦。千秋萬代,難道這不是她的意願?」
慶帝的聲音漸漸高了起來,帶着一聲陰寒看着陳萍萍:「許久未曾像今日這般談話了,朕才發現,原來你這條老狗,居然還是個悲天惘人地角色,但你不要忘了,朕才是慶國的皇帝。朕根本不在意當年的約定,也不在意曾經背離了什麼,但朕……在意她,朕答應她的事情,朕一件一件都在做,所以……不論是你還是范建,哪怕是她從陰間回來,問朕這數十年的作為。朕都可以不屑地看着你們說,只要朕才能做到這一切!」
陳萍萍陷入了沉默之中。
「她是一個神秘的女人,但她畢竟是個女人,她很幼稚,只是朕沒有想到。原來你也很幼稚。」皇帝緩緩的閉上了雙眼,只有那雙薄薄的嘴唇在微微開啟,話語寒意十足,「治國不是扶花鋤草。不是靖王那個廢物天天自怨自艾就能行了。身為君王,為了達成目標,死任何人都可以。」
「死任何人都可以。」
「所以她死了。」陳萍萍在輪椅上佝僂着身子,憂傷說道:「所有慶國內部地亂因都可以死,比如皇后,比如長公主,比如太子,比如很多很多。但我只是不明白。如今的慶國和以前的慶國又有什麼區別?這天下和二十年前的天下又有什麼區別?陛下你說你才是世間被選擇的那個人,所以為了你的目標,你可以犧牲一切,但如果有一天輪到你被犧牲,你會不會願就此慨然而赴。」
「朕……必將是天下之主,人間之王。」慶帝冷漠說道:「有朕一日,這天下便會好過一日。」
「依然是個虛名罷了。」陳萍萍嘆了口氣,說道:「陛下你精力過人。明目如炬。慶國吏治之好,前所未有。但你死後怎麼辦?人總是要死的。」
旋即這位坐在輪椅上的老跛子揮了揮手,淡淡說道:「你死後哪怕洪水滔天,我忽然想到這句話,我忽然想到這句話問地有些多餘,陛下,我還是高看了了你一層,你終究只是一個被野心佔據了全部身心的普通人,不論是大宗師,還是一代帝王,依舊逃不過這一點。」
皇帝並不如何憤怒,只是望着他淡淡說道:「至少朕當年答應她的事情,一件一件地在做了。」
「是嗎?老奴臨死前,能不能聽陛下講解一二,能讓我死的也安心些,就當陛下給老奴最後的恩典。」
皇帝注意到了陳萍萍唇角地那絲譏諷之意,不知為何,這位君王的心底忽然顫抖了一絲,生起無數的怒意,大概身為帝王,尤其是像他這樣的帝王,最不能忍受地,便是被人無視或者刻意輕視於這一生在這片大陸上所造就的功業。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閉着眼睛,緩緩說道:「朕不需要向你這閹賊解釋什麼,待朕死後,朕自然會一件一件地講給她聽。」
「陛下您死後有臉去見她?」陳萍萍今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