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餘年 第九十一章 何來意閒閒?_頁2
與太后一定會很滿意,沈某在此處謝過二位大人。」
太陽又一次快要沉下上京西面城牆,就像上千年來的每一天一樣,微有暑意地風兒繞着有些發蔫的樹葉,往上京城裏的各處宅院裏衝撞着,打着旋從人們的身體上飄過,從那些沉默的樹幹旁掠過。
入夜後,風會漸漸地涼下來。
范閒披着件單衣,站在使團後院的一棵樹旁,雙眼微眯,看着天邊出現的第一顆星。在這個天時里,本不用再加單衣,但他身體過於疲乏,所以有些畏寒。
他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信紙折好,沒有像往日一般用掌力震成碎雪一片。因為這封信並不是院裏來地密信,只是一封有些普通地家書。
信是婉兒寫的,雖然家中地消息一直源源不斷地傳到北方,但這是范閒第一次收到妻子的信。想來她在家中也等的有些心焦了,宰相岳父已經下台,大寶已經接到了范府,若若一如往常般清淡,似乎沒有被婚事的傳聞所擾,父親忙於朝政,這都是家書里的內容。
信末沒有寫什麼相思,沒有催促某人的行程,只是寫了幾個散句:「夏夜風亦止,輾轉夢偏傷。知君不日歸,青絲復添長。小別才幾時,念君如三日。何來意閒閒?埋首書中去。」
念君如三日,昨日,今日,明日。
范閒微微一笑,感受到信中的淡淡記掛,與那女子難得的疏朗心情,略感安慰。這些日子他忙於諸多陰謀事,不免有些淡了對家中女子的思念,偶爾想起,也會有些愧疚。
他與海棠約好了後日相見,不知為何,此時的他,對於這次相見有些期盼。
這絕對不是男女間的問題,只是一種很純粹的期盼。范閒想找個人說說話,更準確地說,在經歷了與肖恩的對話之後,他需要傾述……卻無處傾述。
這種很古怪很奇妙的感覺,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
在慶國京都那個雨夜,在那個箱子被打開之後,范閒本以為自己在這個世上不會再寂寞了,畢竟這個世界上有那個女子無處不在的氣息與痕跡。但是此時他才真切地感覺到,自己依然寂寞,因為那個女子畢竟已經沓然無蹤。
「肖恩說的對,我確實是個無情的人。」范閒在心裏想着,自己是一個沒有朋友的人,搖了搖頭,往廂房裏走去。
室中只有范閒、言冰雲、王啟年三個人,這是監察院內部在上京的最後一次會議。言冰雲靜靜望着范閒,說道:「范大人,問出來了嗎?」
這是范閒早就已經想到的局面,自己利用了監察院與信陽方面的所有力量,才得到了那般絕巧的「死境」,身為慶國官員,眾人自然十分迫切想知道肖恩嘴裏的秘密是什麼。
他皺了皺眉頭:「我出手晚了,肖恩死了。」
言冰雲的眼眸里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馬上回復了平常,搖頭嘆道:「謀劃日久,卻始終沒有成果,實在可惜。」
范閒微諷笑道:「老跛子搞了二十年都沒有問出來,你以為我是神仙?」
他時常在與言冰雲的交談中,刻意稱呼陳萍萍為老跛子,這是一種很莽撞,甚至是手法很拙劣的威嚇,但對付言冰雲這種冰雪聰明的人物,往往這種很魯莽的手法比較管用。
他回過頭對王啟年說道:「準備回程事宜。」
王啟年沉聲應道:「是。」略頓了頓後,皺眉問道:「大人,昨日留在房裏的那個冒牌貨怎麼處理?」
范閒知道他這是殺人滅口的意思,心裏有些不適,說道:「自然是帶回去。」
言冰雲不贊同地搖搖頭:「萬一被北齊人發現了怎麼辦?」
「被發現了怎麼辦?」范閒盯着言冰雲的臉,嘲諷說道:「當然是涼拌。就算他們發現了又能怎麼辦?你被關了一年,這膽子也小了許多。」
言冰雲與王啟年對視一眼,發現范閒今天的心情有些問題,於是很默契地閉嘴不說。范閒看了二人一眼,忽然嘆了口氣說道:「你以為海棠沒有看出來?只不過她拿我沒辦法而已。」
王啟年接着請示回國的行程安排。范閒略一沉默後,緩緩說道:「太后壽宴一過,我們馬上啟程,我……有些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