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餘年 第七章 馬車上的天下,皇宮中的豆苗_頁2
望向大兒子冷冷說道:「朕知道你在想什麼,但如果出兵之時。能少些抵抗,能讓你治下將卒少死幾個,難道你不願意?」
大皇子默然無語。
皇帝又冷冷說道:「一馬車的舊書,能為朕多招攬些週遊於天下的士子,能為朕惜存無數將士的性命。朕賞范閒這個座,又有何不可?」
眾人總覺得有些古怪,似乎陛下是在刻意向天下示寵,而且為什麼范尚書沒有出來代子辭座?不過整個慶國便是生於戰火之中。國民們對於一統天下有壓倒一切地狂熱與使命感,陛下既然將范閒此次出使帶回來地書,與一統天下地大勢聯繫在一起,誰還敢多說什麼,紛紛起身連道聖上英明。
馬車與天下能有什麼直接地關係?范閒謝過陛下賜座,滿臉平靜,不驕不燥穩坐如山,心裏卻在苦笑着。不明白這位皇帝老子為什麼非要將自己擱在火籠上面蒸烤。
紅色的絨布拉開,露出裏面那張闊大的地圖上,地圖已經重新改制過了,慶國黃色的疆土正在不停地向着東北方延伸,而她的身下身後除了那些荒原胡地之外,已經盡歸己身。慶國疆土延伸的勢頭十分迅猛,東北方的北齊雖然看上去依然是個龐然大物,但在慶國這頭野獸地面前。卻顯得有些臃腫不堪。北齊雖然也是新興之國。但卻不止繼承了當年大魏的大片疆土,同時也繼承了大魏已然露出腐配味的官僚機構與風氣。
范閒看着那張地圖。聽着不停傳入耳中的討論之聲,身處慶國的權力中心,才第一次感受到慶國強悍地行事風格與狂野的企圖心,不免在心頭嘆了一聲,北方那朝廷畢竟猶有實力,再看海棠與那位皇帝陛下的念頭,這天下戰亂一起,這天下黎民不免又要遭秧,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恢復過來。
他雖不是悲天憫人的和平主義者,但對於戰爭這種事情,實在是興趣乏乏。
皇帝此時正在與幾位大臣商議國務要事,間或聽到幾句大江堤防之事,又議及年入還有那些小諸侯國地歲貢問題,這些事情范閒一概不知,自然也不會插嘴,就算他心中有想法,此時坐在「老虎凳」上,也不會多發一言。
眾人有意無意間,就將他遺忘了在御書房的一角,所以他才有閒暇心思,看着那張明顯經過改良後的地圖,不停地發呆,做着墨氏門徒的嘆息。
忽然間,一個詞蹦入了他的耳朵里——內庫!他眉頭微皺,心頭漸生警惕,皇帝將自己留了下來,果然不是給個凳子,賞個臉面這般簡單。
「諸位卿家都知道,內庫雖然名為內庫,但卻牽連着諸多要害。」皇帝恨聲說道:「這些年內庫搞的何其難堪,新曆三年的時候,疏浚南方河道,又遇北方降寒,朕下旨內庫向國庫調銀,哪裏知道……廣惠庫竟然連銀子都拿不出來了!」
廣惠庫是內庫十庫中專司貯存錢鈔的庫司,金銀卻應該是放在承運庫中,皇帝生地這個氣似乎是生錯了對象。但不論怎麼說,承運庫與廣惠庫都是長公主與戶部方面共同協理,雖然這十年裏,戶部根本不敢說半句話,戶部尚書范建還是趕緊站起身來請罪。
皇帝揮揮手。根本不正眼看他,繼續說道:「新政無疾而終,但朕決意在內庫上做做文章,不求回復十幾年前的盛況,但至少每年也要給朝廷掙些銀子回來。」
他說話的聲音並不高,語氣也並不如何激烈,但內里蘊含着的威勢,卻讓諸人不敢言語:「皇妹回了信陽。總歸要個攏頭的大臣來做這件事情,你們有什麼好人選,報與朕聽聽。」
御書房內這幾位大臣與皇子都知道,這不過是個過場,京都里早就知道,陛下屬意的人選正是此時安靜坐在後方地范閒,而陛下先前「借車發揮」,大力扶范閒上位。不外乎也是先給臣子們表個態,不要在呆會兒的內庫主事人選上唱反調。
但眾人也知道其實內庫地情形遠沒有皇帝所說地那般糟糕,每年由江南各坊輸往北方的貨物,少說也要為朝廷掙幾百萬兩銀子,如果不是內庫那些非常隱秘地生意支撐着。慶國也沒有足夠的財力四處拓邊開土,一時間對於范家生出了隱隱嫉妒之心。
不過既然陛下顯得如此不滿,想來日後不論誰接手內庫,只怕每年都要頭痛上繳的銀錢數目。
想到此節。眾臣才將嫉恨地心思淡了些許,但縱是如此,也沒有人願意在此時提議范閒——這是臉面問題,也是經濟問題,內庫再如何難打理,主事之人每年撈的油水不會少了去,這些大臣們每年也要從信陽方面獲得極厚的打賞,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眾臣不說。范建礙於身份,自然也不好提名自己的兒子,御書房內一時竟陷入了尷尬的沉默。皇帝沒有說什麼,只是拿起了茶杯,淺淺啜了一口,臉色如常,卻沒有人發現他眼中的寒意。
「兒臣舉薦……」
「兒臣舉薦……」
御書房內眾人一驚,這沉默竟是同時被兩人打破。而且同時發話的二位。一位是太子,一位是二皇子。這狀況可就精彩了。
皇帝微微點頭,說道:「說吧。」
二皇子看了太子一眼,微微歉然一笑說道:「太子既然有好人選,臣洗耳恭聽。」
皇帝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
太子見二皇子謙讓,他身為東宮之主,將來慶國地皇帝,自然是當仁不讓,對着父皇行了一禮,說道:「父皇,兒臣推薦范閒。」
御書房裏的人都清楚,東宮拉扯范閒不遺餘力,更何況這種順水人情自然是做得的。不料陛下卻沒有馬上表態,反而問二皇子道:「你準備薦舉何人?」
二皇子微羞一笑,說道:「兒臣也是準備舉薦……范閒,范大人。」
御書房裏依然安靜着,皇帝卻用意味深長的眼光掃了范閒一眼。范閒面色不變,準備起身應對,不料皇帝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淡淡說道:「既然你們兄弟二人都認為范閒可以,那就是他了,秋後便擬旨意,不用傳諭各路郡州。」
話題至此,便成定局,雖然這是年前范閒與林婉兒成婚之初,宮中就議定了的事情,但今天在御書房中提出通過,記錄在冊,自然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