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餘年 第二十九章 肖恩出獄_頁2
便在此時,吱吱響聲起,那輛普通的、黑色的輪椅緩緩靠近了大枷。
推着輪椅的是費介,輪椅上坐着的是陳萍萍。
輪椅滾動地聲音不大,卻像梵鍾一般,將眾人從緊張地情緒中脫離出來。眾人看見院長大人來了,無來由地同時舒了一口氣。
面對着肖恩緊張,因為不知道這位傳說中的人物,一旦脫離樊牢之後,會做出怎樣地事情來。
陳萍萍一來,眾人便安心,是因為所有監察院的官員,都深深相信,只要陳院長在一天,肖恩就不可能反天。
陳萍萍緩緩抬頭,看着枷中的老熟人,輕聲說道:「你笑什麼呢?」話語中帶着一絲不屑,一絲有趣。
滿頭亂髮的肖恩看着輪椅上的陳萍萍,忽然開口說道:「我笑你的一雙腿,毀在我的手中。」
陳萍萍微笑着搖搖頭:「我以為你在笑自己的悲慘人生,被我關了二十年,還需要說什麼呢?我是勝利者,你是失敗者,這是歷史早就註定了的事實,你永遠再也無法改變。」
肖恩怒吼一聲,白髮如劍般向後散去,狂怒之下,他往前踏了兩步,鐵鏈劇震,四位牽拉着重枷的六處劍手拼命用力,才拉住他,勁氣相衝之下,大獄之前灰塵大作。
陳萍萍卻是一點也不緊張,垂憐望着他說道:「都這麼老的年紀了,怎麼還這麼大的火氣?」
肖恩忽然閉目仰天而立,許久之後,雙目一睜,寒光大盛凜然說道:「陳萍萍,你真敢放我回北方嗎?」
陳萍萍微笑說道:「回去好好養老吧,安份一些,如今我也是老胳膊老腿兒,懶得再跑那麼遠捉你回來。」
肖恩的聲音像刀子一般尖利,蒼老的音色就像刀子上的鏽跡,刮弄着所有人的耳朵:「我的兒子在婚禮上死在你的手下,我想你再不會有任何機會捉回我。」
陳萍萍招招手,范閒滿臉微笑走了過去,離肖恩越近,越感覺到對方那股子天生的陰寒,但他依然面色不變。
「我們已經老了,你還能做什麼呢?萬一將來要捉你……」陳萍萍微笑着說道:「肖恩,他叫范閒,是我的接班人,此去北方,一路由他相陪,想來你不會寂寞。」
肖恩微微側身,重枷與手腳上的鐵索又發出碰撞的聲音,老人透過眼前的髮絲,注視着這個年輕的,清秀的監察院官員,半晌沒有說話。范閒此時才看清了肖恩的雙眼裏那揮之不去的怨毒之色。
推着輪椅的費介緩緩說道:「肖恩大人,那次婚禮上的毒是我下的。很湊巧,范閒是我的學生。」
陳萍萍和費介同時微微一笑,范閒恰到好處地微笑開口:「肖恩前輩,所以日後有什麼事情,自然是我來陪您了。」
肖恩呵呵笑了兩聲,笑聲中卻沒有一絲快意,只是陰寒血殺。他這一世最大的慘敗,便是拜陳萍萍與費介所賜,卻沒有想到此行押送自己回北方的年輕人,竟然與他們有這麼深切的關係。他微微側頭看着范閒,一字一句說道:「你還太嫩,路上你要多留些神。」
范閒很有禮貌地躬身行禮:「一路上,都會向前輩學習。」
道旁細草如碧玉之絲,車隊側面的天空中掛着低低春樹枝,沉默的車隊離開了監察院大獄,沿着天河大道往北城行去,一路上早有巡城司衙門設了關防,長街之上空無一人,只有各處兵吏把守,遠處隱隱可見一些六處的弩手,佔據了一些樓檐。
皇城側門已閉,大內統領宮典冷漠地看着遠處長街上那列車隊,忽然開口說道:「我很欣賞范閒。」
身旁的將領皺眉道:「大人?」
宮典唇角微微一翹說道:「你們沒有與肖恩打過交道,所以不知道此行如何兇險。范閒如今聲名遍天下,國戚權貴,完全沒有必要往北齊走這一遭,但這小子居然有膽氣應了這差事……我確實很欣賞他。」
范閒坐在頭一輛馬車裏閉目養神,真正使團要昨日就已出了京都,自己這一行人加上自己這個正使,卻因為用肖恩換言冰雲的秘密協議,拖到了最後。他昨夜阻止了家人來給自己送行的荒謬念頭,全副心神都放在此行的任務上。
范閒隨着馬車的起伏似要睡着了,心裏卻在盤算着許多事情,除了肖恩之外,關於司理理的紅袖招計劃,也十分的棘手。他此時才想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