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餘年 第十七章 權臣剛剛上路_頁2
你昨天又出去了?」
范閒苦笑着行了一禮,應道:「父親,昨夜京都有雨,所以想出去逛逛。」
「你以為你去同福客棧能瞞過幾個人!」
范建坐了下來,在側房的林婉兒聽着聲音趕了過來,趕緊喊丫環給老爺端茶。范建溫和看着兒媳笑了笑,揮手示意她回房歇息,一轉臉就寒若冰霜說道:「科場之事,其中關聯何其繁複,你妄自做出那件事倒也罷了。我讓你留在府里,便是要躲過這場風雨,你昨天又去同福客棧見那幾個學生,今日皇榜一出,眾人都能看的清楚,那幾個學生都在榜上,這讓世人如何看你?」
范閒笑着應道:「孩兒雖然年紀小,但假假也是個門師身份,去看看考生倒屬尋常,至於這榜嘛……誰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何必在乎。」
「可是最近監察院正在查弊案,而這件事情的由頭,就是你遞過去的紙條。」范建冷冷道:「安之,如果你真是一心為國朝謀劃,那就不應該安插自己的人手入三甲,如果你只是想借春闈培植自己地勢力,那就不應該反水將郭攸之拉了下來。」
司南伯看着面前這個年輕的兒子,半晌之後嘆了口氣:「不論什麼地方,都有自己的一套規矩。京都官場更是這樣,官中有清官有貪官,臣中有讒臣有諍臣,這是涇渭分明的兩條路,如果你想做諍臣,就不要走讒道。」
聽見父親稱自己的字,范閒知道老人家心裏確實有些氣,溫和應道:「孩兒不想做諍臣,也不想做讒臣,想做……權臣。」
此話一出,書房裏的空氣頓時寒冷的似乎要凝結一般,半晌之後,范建才輕聲幽幽說道:「權臣?怎樣的臣子才能稱得上是權臣?」他搖搖頭,臉上浮現出一絲有些詭異地笑容:「宰相有權,為父有權,陳萍萍有權,但難道你以為做這樣地臣子就能稱得上是權臣嗎?」
范閒平靜應道:「不能,因為權都在陛下手中。」
「那你要做怎樣的權臣?」
「手中有權,萬事無憂。」范閒誠懇應道:「孩兒想做一個連天子家都無法斷我生死地權臣,因為我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卻沒有保護旁人的能力,所以孩兒需要權力。」
范建看着自己的兒子,眼光里透出一絲擔憂。范閒無奈一笑,之所以他會選擇這條異常艱險且無趣的道路走,自然是因為內心深處那抹極濃重的黑色。
許久之後,范建的眼中透出一絲寒光道:「以後不要這樣胡鬧了,陳萍萍能保得住你一時,不能保你一世,所以我警告你,和監察院方面不要走的太近。」
范閒低頭受教:「孩兒知道,所以需要父親不時提點。」他知道父親向來很忌憚自己接手監察院的事情,只是范閒自己卻不肯放棄。
范建緩緩閉上雙眼,說道:「今次之事,你處理的非常差。就算郭保坤殿上發話,讓你猜到郭家其實是長公主的人,但你也不該親自出手,如果事先你對我說了,憑我與宰相的力量,可以天衣無縫地借科場弊案,將他除掉,而不置於落到目前進退兩難的境地。」
范閒知道父親說的話是對的,自己冒險與監察院聯手處理郭尚書,只會造成一種開放性的結尾,誰也不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主動權在院裏。他想了想後說道:「其實,這一次孩兒只是想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這或許只是很多人不屑一顧的廉價的正義感,但范閒仍然保留了一點點,他目前只是擔心陳萍萍的後手究竟是如何安排的。
似乎猜到兒子在想什麼,范建睜開雙眼,目光里有一絲安慰,有一絲憂愁,「你可以放棄幻想了,陳萍萍一定會讓所有人知道,此次揭弊案,是范家長公子一手做出的好事業。」
范閒苦笑,知道父親說的是對的,陳萍萍才不怕什麼東宮太子,只要能讓自己樹立名聲,只要能讓自己距離掌握監察院更近一些,他什麼動作都敢做。
離開兒子的書房前,司南伯范建淡淡說道:「以後做事要成熟一些,像權臣這種幼稚的宣言,你自己擱在心裏無聊就好了,沒必要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