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海 第四百三十六章 國丈
這個命令是陳沐轉達給林曉的。
就在他滿面洋溢着熱情笑容送走來自秘魯總督區的西班牙使者後。
使者是西屬秘魯總督區的熟人,例行每年年初向東洋軍府輸送銀錠。
「然後大帥就讓林曉去告訴勞塔羅,一個村子每月殺一個西班牙人?」
趙士楨手上還揣着一卷裝載紙筒里的畫,那是他剛在宗室大學跟一幫輔國將軍用從老師徐渭那學來的歐羅巴透視法畫的畫,最後還差兩筆,聽到陳沐叫他火急火燎地就跑過來。
聽陳沐說完沒頭沒尾的來龍去脈,篤定道:「是西班牙人今年送的銀少了?」
在力學單位的腦子裏,整個秘魯總督區就是一座屬於大明的自動銀礦場。
每年自動有十七萬斤白銀送過來,東洋軍府先扣兩萬五千斤,鑄幣的過程中再扣一萬四千斤,掐頭去尾摻銅料後四百五十萬枚半兩錢由楊廷相經手進行明西貿易,最後一二百萬枚半兩錢裝船給菲利普送過去。
人要吃飯、魚要游水、西班牙人得交鑄幣手續費——這是永恆不變的客觀規律。
過去勞塔羅在哥倫比亞游擊混戰,陳沐從沒授意或指派過什麼,也沒給他交解過明軍制式裝備,今年直接把常勝造火繩鳥銃給送過去了,這就說明客觀規律改變了。
改變的緣由,趙常吉估計是因為西班牙人送的白銀少了,讓掉進錢眼兒里的陳大帥很不滿意。
「今年少了四千斤,好像是因為秘魯搶不到人了,能理解。」
陳沐的樣子並不像他所表現出那麼生氣,恰恰相反,他很輕鬆地小口抿着熱茶,嬉笑道:「北邊有巴拿馬的鄧大帥、南邊是沙漠裏取硝的邵大帥,東邊是葡萄牙人和勞塔羅,搶不到人很正常,產量下降也很正常。」
說着,趙士楨就見陳沐閒着的左手在桌邊伸出二指,道:「他們說了,別管他們產量下降多少,給東洋軍府的兩萬五千斤不變,雖然咱還是會虧點,但沒這麼多。」
趙士楨當然知道他們虧的不多,事實上白銀在整個亞洲幾乎是沒用的東西,這流通的是亞洲通寶,印錢、定價與收稅的權力都在大明,西班牙又不能停止同大明貿易,恰恰相反費老二對貿易的渴望與日俱增——這事其實一直都是趙士楨的開心果。
從鑄幣開始,鑄幣稅、鑄幣過程、交付銀幣兌換通寶、拿着通寶進行貿易、通過貿易額向東洋軍府繳稅、出港向墨西哥城交稅、運抵塞維利亞大明港給李旦交稅……層層盤剝下,原本二百七十二萬兩白銀,到了西班牙就變成了一百至二百萬枚半兩錢與在松江府價值十萬至二十萬兩白銀的貨物。
就這菲利普還覺得自己大賺特賺。
這還不算最能讓趙士楨發笑的事,最讓他覺得好笑的地方是根據李旦的書信,菲利普殿下真的能從這種貿易中賺到錢。
而且還不少賺。
在西班牙物價飛漲且物資短缺的情況下,哪怕貨物的價格高得再離譜,西班牙的商人依然能賣出去,就去年,一個簽着陳沐名號的破杯子,在馬德里以二百五十枚半兩錢的價格被紅衣大主教買去了,專門築了個石基擺在塞維利亞大教堂門口,倡議每個禮拜的信徒往杯子裏吐口水。
當然所謂的破杯子賣相是極好的,哪怕擱在大明也絕對是能端到鄉紳地主家茶桌上的品相,只是那筆走蚯蚓的簽名壞了風水。
在東洋軍府知道這一趣聞時,杯子已經在塞維利亞武裝廣場駐守軍隊的眼皮子底下被偷走,下落不明。
整個西班牙都懷疑是最不虔誠的安德烈迪蒂斯先生所為,李旦表示他很冤,甚至憤怒地寫信給國王費老二,說在出這檔子事前根本就不知道有這個杯子,否則他早就派人帶着炸藥連教堂一起掀了,同時強烈譴責大主教這種做法。
最後又以陳沐的名義訛了塞維利亞大教堂三千半兩錢才算完。
後來坊間傳聞這事真不是李旦乾的,據說杯子曾先後在米蘭與佛羅倫薩短暫出現,人們懷疑是從五年前試圖仿造瓷器的美蒂奇家族在為研究瓷器而盜走。
傳說永遠是傳說,沒人知道陳沐的聖杯究竟被藏在哪裏。
當然,就連當事人陳沐都不在乎,趙士楨就更不在乎了,他更在乎陳沐為什麼要改變過去默默支持勞塔羅的戰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