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心方 第二百二十四章 誰贏了_頁2
越女白了臉,兩手垂在身側,握緊又放開,似乎極為焦慮。
「越女,越女……」
解憂喚了兩聲,才將她喚回了神,看着面前的少女鎖了眉,怎麼一個個都失魂落魄的?
「夫、夫人,妾失禮……」越女垂下頭,哆哆嗦嗦地問道,「夫人有何吩咐?」
「醫令至矣,越女且出。」
越女回過神,這才發覺醫喜立在門外,身後還緊跟着一名提着藥囊的青年醫師。
「然……冢子云……」越女抿了抿唇,景玄方才還吩咐過,讓她好好照看解憂呢……這樣出去,算不算違了他的意思?
解憂輕輕頷首,「無妨,去罷。」
醫喜徑自走入屋內。
跟隨在他身後的是醫偃,雖然低着頭,嘴角的笑意卻掩不住。
醫蕪性子和善,為人又好學,平日頗得醫喜歡喜,醫喜出診時也多是他隨行,比其餘醫師可幸運了不少。
不想他這般不識事,大半夜的外出採藥,落得個墜崖身死的下場,倒教他撿了個大便宜。
「醫令。」解憂垂眸,無視醫喜一張黑臉,頷首為禮,「不知醫令至此……」
「偃,取藥!」醫喜沒好氣地截斷了她的話,一吹鬍子,從袖中掏出一卷帛書,照着解憂劈面扔去。
解憂避開一步,伸手撈住帛書,雙手奉起,仍舊微微頷首,似笑非笑地看看醫喜,「醫令何意?」
醫喜剜了她一眼。與面前這令人心煩的少女錯開目光,捋捋白須,說得理所當然,「本欲傳此術於小徒。然其人薄壽,縱觀諸後輩,唯狡女足以當之,可跪行師禮,受醫術。」
解憂失笑。輕搖了搖頭,「憂久病之身,亦壽薄之人,不可受也。」
「無過小疾,何雲薄壽?!」醫喜大為生氣,這該死的丫頭、簡直就是在質疑他的能力!
不過她那一點點小毛小病,幾劑藥下去便好了,哪來這麼多推三阻四,要死要活的話?
解憂苦笑,她想說的是。她命數坎坷,是以薄壽,與這小毛小病本就沒有關係,醫喜這脾氣也太過暴躁了。
「醫令。」醫偃急急搶上前,醫喜在楚宮可是極有名望的,他的看家技藝,醫偃早已眼紅多時,既然解憂推三阻四地不願接,他可不能錯過這個絕佳的機會,激動得聲音都顫了。「醫令,某願受之!某願受之……」
「咄!」醫喜甩手重重拍上書案,將醫偃驚得倒退了幾步,半點不留情面地罵。「汝天資卑陋,心術不正,豈堪當之?!」
醫偃錯愕地看看解憂,慌不擇言,「然醫令嘗言,醫憂詭詐百出……」再說。他那分明是心思活絡,怎能叫心術不正?像醫蕪那樣實心眼,最後賠上自己的性命,有什麼好處?
「容憂再思。」解憂斂眉,看着案上空白的最後一卷素絹,又抬頭看看醫喜,苦笑一下,連自己都有幾分動搖,「子墨子云,『鬼神之明,不可為幽間廣澤,山林深谷,鬼神之明必知之』,為善者,天將有以報。」
善惡有報……是麼?是麼?
可是,她不相信會是這樣的,這世間善惡從來不分明,才如江海命如絲,殺人如麻卻得善終!
醫喜自然也是不信的。
但面對解憂這樣敷衍寬慰的話,不知怎麼,他卻選擇了相信。
他那實心眼的小徒,一定不會那麼容易就死了的,山川神明,會給予庇護,一定會的。
「此乃末劑。」醫喜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平復一下心情,重新板起臉,瞥了一眼案上那碗還溫着的藥,「飲之可歸離經之血。」
解憂垂眸,撤步跪坐下去,抬手為揖:「謝醫令賜藥。」
接着,毫不猶豫地將藥湯一飲而盡,抬袖掩去唇邊一抹苦笑。
不管是不是計,不管是真還是假,她付出她所能付出的,也將收回她想收回的。
醫喜陰惻惻地笑笑,不錯,喝起藥來,倒是比接帛書爽快多了。
這丫頭……唉,這丫頭若是和順謙遜一點,豈不挺好?怎麼偏偏生就這樣一副令人來氣的性子?真是蒼天無眼,造化誤人。
「憂可行師禮。」醫喜死拗着不走,藥經已經丟失,他無能為力,畢生所成只剩這一卷帛書,除了解憂,其他人他當真不敢放心交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