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殘明 第四百一十六章 戒嚴_頁2
書仍管兵部,加東閣大學士,黃道周出來極力反對,言稱不能奪情,實際是阻止
楊嗣昌入閣。黃道周與復社關係密切,此次復社在朝中運作,,阻擋楊嗣昌就是希望復社的人能取而代之。
皇帝說的便是此事,暗責黃道周是有私心,這種責備對楊嗣昌或龐雨這類人只算輕微,但對黃道周就不同了。
果然黃道周立刻大聲回道,「臣為萬古綱常起見,非有所私。」楊嗣昌最近已經被黃道周彈劾多次,除了入閣之外,還有開邊市等項,想到此處楊嗣昌站出一步道,「臣不為別事,奪情起複本非常理,臣蒙聖恩具疏力辭,兵部
要害臣未敢三辭,道周所言誠是,但他說臣蒙面喪心營推營復,臣實不甘,起復之時臣在四千里外,怎知京中有個兵部尚書缺出來鑽營。」黃道周並不回答,抬頭對着皇帝道,「聖主焦勞十年,卒欲與不祥之人拂拭之,責其成功,萬萬不可,且如議賞,兵部雲義州馬市可開,陛下亦思諸臣豈無一定策
效謀者?而空破非常之格以奉不祥之人也。」楊嗣昌毫不退讓:「臣不生於空桑,豈不知父母?黃道周學行人宗,自謂臣不如鄭鄤,臣始太息絕望。古人有言:禽獸知母而不知父。鄭鄤之杖母,出禽獸下,黃
道周既不如鄭鄤,何敢言綱常?」
趙光抃在心頭叫好,此前黃道周為鄭鄤求情,曾說自己不如鄭鄤,現在以綱常為武器,確實毫無正當性。
崇禎看着黃道周冷冷道,「黃道周,你何不如鄭鄤?」
黃道周滿臉通紅,憋了半天終於道,「臣文章不如鄭鄤。」
皇帝故意不說話,任由黃道周在中間難堪,好半晌之後才道,「爾讀書多年,只成佞口。」
楊嗣昌不再說話,黃道周與皇帝爭辯幾番,但因為鄭鄤的事情壞了他的人設,皇帝絲毫不給他留臉面,直言他是黨同伐異。
在崇禎這裏,黨同伐異是最重的責罵,黃道周灰頭土臉,他彈劾楊嗣昌的事情,自然就無人再提。
從中左門出來時已過午時,楊嗣昌仍與趙光抃一道,過了皇極門才停下,趙光抃對楊嗣昌道,「本兵大人既認為建奴將至,為何方才奏對時不直言?」
「建奴既將至,將從何處入邊?兵馬幾何?兵部能調何部?兵馬調了,萬一沒來誰來擔待?」
趙光抃頓時語塞,楊嗣昌嘆口氣,「有些話說出去,皇上一句話問過來,自己反逼到牆角,這種話是不能說的。」
「那便只能如此呆侯建奴入邊了?」
「本官也不想,但無計可施。」楊嗣昌仰頭看着宏偉的皇極門,「更該擔心的還是谷城,八賊不除天下難安。」趙光抃正要說話,突然看向楊嗣昌的身後,只見文淵閣所在的會極門方向匆匆跑來幾人,當先一人神色慌張,手中像是拿着一張塘報,楊嗣昌眉頭揚了揚,片刻
後眉頭又展開,緩緩閉上了眼睛。
……
會極門不遠的東華門外,林登萬正站在一隊宦官中,小心翼翼的看着面前兩名內官,心情委實有點激動,他淨身之後將養幾月,終於進入了他期盼的皇宮。矮些的內官朝着他們道,「這位是惜薪司的監工王老公,以後都聽王老公調派,宮中不必外邊,最是講規矩的地方,王老公教的都仔細記着,不用心的除了禍事都
是自家受苦。」
他說罷之後跟那王老公交談幾句便徑自離開,王老公打量了這一隊十多個人,一開口聲音有點尖利。「咱們宮中二十四衙門,惜薪司是四司之一,何謂惜薪,說白話點就是管柴炭的衙門,但無論柴還是炭,咱們宮中都不出產,皆是百姓辛苦供養來的,所以要惜薪
。」王老公一邊說話,一邊沿着隊伍行走,眼睛不停的打量着這些新宦官,「咱們惜薪司專管宮中所用柴炭,及二十四衙門、山陵等處內臣柴炭。紅籮炭不許你等經手,宮中存放柴火的地方有六處,東北各一廠,西南各兩廠,你們便只管運送長柴、片柴到宮中各處地方,要緊規矩自家記下,路上遇到老公、婆婆皆讓道,不許
抬頭看,各司房無論有人無人,你們皆不得進,進了抓到不必等別人,咱家親自帶人打死你。」
他一邊走一邊說,語氣平淡絲毫沒有威脅的意味,但林登萬知道不是玩笑。「宮中地方,先送一兩處,路要自家記下,送薪不得少於三人,送錯地方三人連坐。」王老公似乎也沒有什麼耐心,匆匆說完就揮手道,「十月夜就長了,宮中要
燒地炕,正好這幾日缺人手,你們拜過炭獸,便去北場送柴。」
他說罷便往北走,一隊人跟着他,林登萬小心的偏頭打量了一下皇城的城牆,心中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走了好一會,到了北面一個小院裏面,那王老公讓他們進去,裏面有個神龕,黑乎乎的看不清是什麼獸,應該就是那個什麼炭獸了。
林登萬跟眾人一起跪在地上,剛磕了一個頭,外面突然一陣銅鑼急響,頓時到處喧囂四起。
王老公站在門口問外面的人,「出啥事了?」
「戒嚴,建奴入邊,皇城戒嚴!」
林登萬腦中一片亂麻,他沒想到自己進宮第一天,就遇到皇城戒嚴。
王老公急道,「咱們怎辦?」
「去各家總里處候命!」
「我這一隊人還未住下,怎生是好。」
那人沒有回答,似乎已經跑遠了,外邊人喊馬嘶鬧成一片,王老公轉了兩圈,朝着裏面叫道,「你們便留在此處不許出來。」
他說罷一把拉上門,將鎖頭掛在上面,徑自便跑開了。一隊新宦官面面相覷,此時的皇城內外已經鑼聲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