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前的十天，葉佳期就開始放假。

    寒冬臘月，天氣格外得冷。

    北風呼呼吹着，如刀子一樣割在臉上。

    放假第一天，葉佳期心情十分好，她抱着一堆文件和雜誌坐地鐵回了家。

    但她沒有想到，剛到小區樓下，就看到一個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遠遠站着。

    男人個子很高，背影修長。

    葉佳期一時沒有認出來。

    疑惑地走過去，靠近了才發現——

    是孟沉。

    他怎麼來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孟沉過來，肯定是找她的。

    「孟先生？」

    葉佳期抱着雜誌走過去，蹙眉喊了一聲。

    孟沉聽到聲音，轉過頭。

    「葉小姐。」他頷首，「我找你。」

    「找我嗎？」葉佳期沒有移動腳步，「有什麼事嗎？」

    「葉小姐，喬爺出事了。」

    孟沉嗓音柔和中帶着嘶啞，面色也格外憔悴和蒼白。

    他看向葉佳期時，深邃的眼眸中沒有太多波瀾，只有一望無際的沉默。

    「嘩」——

    葉佳期手一抖，手裏的雜誌、文件悉數落在地上。

    巨大的聲響。

    她晶亮的眸子裏閃過茫然，如枯葉上的白霜，剔透而蒼涼。

    「你、你說什麼？」

    喉嚨里泛起一股子澀味兒，她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情緒。

    忽的，就全部涌了上來。

    連她自己都措手不及。

    就像海水……一股腦兒都翻了過來，瞬間將她湮沒。

    葉佳期定定看着孟沉。

    「喬爺在倫敦出事了，喬天佑官司失敗，使詐，路上派人圍剿喬爺和喬爺的外公。」孟沉言簡意賅地陳述，「山道上，車子側翻，喬爺和他外公掉落懸崖。」

    剎那間，葉佳期只覺得陽光很刺眼。

    孟沉說的一字一句很刺耳。

    天地就像倒轉過來，葉佳期頭暈乎乎的。

    「葉小姐！」孟沉喊了一聲。

    「我沒事。」葉佳期臉色蒼白，她動了動唇角，「然後呢。」

    她平靜地問出這三個字，就像是在聽一個故事的結局。

    想知道，卻又怕知道。

    聽到了結局，仿佛一切就定格了。

    孟沉看向葉佳期，淡淡道：「喬天佑的車和喬爺的車撞上了，也翻入懸崖。」

    「兩輛車全部墜毀，山崖下，找到三具屍體。」

    「葉小姐，出事時間是倫敦昨天晚上。」

    孟沉向葉佳期陳述了全部事實。

    他的語氣一如平時，沉穩而嚴苛。

    葉佳期久久沒有回過神，耳邊還飄着孟沉低冽的嗓音。

    「翻入懸崖」、「墜毀」、「三具屍體」……

    關鍵的字眼在葉佳期的耳邊不停地迴旋響起，不啻驚雷。

    一遍一遍，循環反覆……

    葉佳期渾身的血液都在逆流，身體也一點一點變得僵硬。

    四肢麻木，忽然就沒有了任何知覺。

    喉嚨里涌着酸澀，如石頭堵着，說不清滋味。

    雜誌掉在地上，風一吹，吹動紙頁，發出「嘩嘩」的響聲。

    這響聲，成了此時此刻唯一的動靜。

    葉佳期站立在原地，雙眼茫然而無神。

    僅僅是幾分鐘，卻像是死了一回。

    她不太能接受這個事實。

    不太能。

    她抬起眼睛，茫茫然看向孟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