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河之春 第一章 似水流年_頁2
立交橋,司機師傅打開車門高聲喊着:「幫忙下去推車,要不誰也走不了?都着急回家,都快點兒!」
堵在車門口的一堆人先下去了,跑在車尾推車。司機在駕駛室拼命的發動車子,然而,車子就象趴窩的老黃牛,一動也不動。
「趕緊再下去一波,推車!」司機師傅高聲的喊着。真沒辦法,我也跟一波人跑到車後邊去推車。大家聚集在車尾喊着號子,「一、二,一、二。」
車子終於象睡醒了覺的巨人,一步,二步的向坡上走去,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由原來的走變成了跑。
「哎,哎,哎,哎呀我地媽,我們還沒上車呢?」眼瞅着公交車沿着岔道開上了立交橋,甩開累得大汗淋漓的我們,絕塵而去。
抬頭看看擦黑的天色,彎下腰拍拍一褲腿子的白雪。聚集在雪地上的一波人,哭笑不得的面面相覷。大家返回到剛剛停車的公交站台,重新等車。
如果你不是常年生活在北方的城市,可能你不會明白。公交車的司機師傅絕不是那卸了磨盤就一腳將驢蹬進菜窖里悶殺的人。他是怕稍微把車停下一會兒,就又窩在那兒上不去坡兒了。實在是沒辦法,不敢停車吶!
雪後的空氣真是清新極了,只是溫度下降了有十幾度。
寒流來襲,大東北的暑九寒天可真不是開玩笑地。講句真格的,寧肯穿多了捂着了,你也別穿少了凍得哭嘰賴尿兒地跟西北風一路貨色地滿街跑,因為很難打着出租車啊。這是我做為一個老東北人真心實踐出來的經驗,也算是我親身凍出來的經驗!
回到家裏時,天色早已經黑透了。吃過晚飯,對着鏡子揉搓着左側紅腫的耳朵。前幾天,就在凜冽的北風象一個禮拜也沒有吃上一口飯的餓狼一樣嚎叫着的清晨,在一個光禿禿的十字路口,只覺得暴露在外面衝着西北方向的耳朵在一個瞬間象是被針刺了一般,頓時失去知覺。把我嚇得直傻眼,以為這是要凍掉下來的前奏呢,用手捂着慌不擇路地跑到了單位,緩了二天才算緩過來。然後,就象蛇蛻皮一樣的蛻下一層大蒜皮一樣的白色薄皮,那一刻,我以為我要成妖,真是可怕極了。
冬天就象一條修煉三千年的蛇,即便是扭動着楊柳一般婀娜的身姿,渾身上下透露着溫文爾雅的氣息,慢慢地向你靠近。你也終會被它的極寒凍得汗毛倒豎、體若篩糠,因為你不知道悠長的歲月把她的心腸變得是有多麼地堅硬,如石或者如鐵一般。而我們,在她面前連嬰兒都不及。
如果說是憎恨冬天,不如說是懼怕冬天。雖說足夠的寒冷跟足夠的酷熱都會讓人覺得不舒服,但酷熱終究是比寒冷強,至少它不會熱壞了耳朵,對於我來說。這會兒,耳朵在發着高燒,連帶着半邊兒臉,紅得象醉了酒的猴子的臉一般,看得讓人跟猴子一道產生了暈暈乎乎,腳下踩棉花的感覺。
牆面上最後一頁的掛曆,獨自守着寂寞一個月。它曾用最長情的告白,送走它的十一位老朋友。這一刻,它的眼眶裏滾動着淚花,異樣沉重的它,即將給自己的生命畫上句點的同時也會指點人們踏上新的日程,展望未來。
石英鐘的時針跟分針在錶盤的西北角形成一個直角,平分錶盤的四分之一。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寂靜的夜裏,我在悄悄地感嘆着時間的無情,青絲變成白髮。追憶曾經的似水年華,蹉跎歲月。這會兒,北風一頭撞上北陽台的窗戶,傳來窗戶扇抖動的聲音。惱羞成怒的北風又窩回頭蓄勢,準備一會兒拉起漫天的雪沙,張開魔鬼般的大口,露出閃着寒光的獠牙,捲土重來。
南窗外,一棵老樹在北風中劇烈的搖晃,丫丫杈杈一如被冬天那修煉三千年的蛇妖施了魔法般,將魔爪慢慢地拉長,一多半伸向夜空,輕而易舉地驅散任何暖流。她將在寒冷拉起的巨大天幕里化身騎着掃帚的女巫,飄向沒有方向的方向。當一道拖着長長的尾巴的寒光劃破夜空,瞥見她在黑黝黝的天際里散佈着極寒,將能凍住的東西通通地冰封。直到凍得水天一色之時,陡然發覺黎明天使悄無聲息地在東方的天空起舞,她又突然收起即將失效的魔法,凌空而落。脫下漆黑夜色般的長袍,消失在天邊,化作一縷毫不起眼的鉛灰色薄雲。
這時,我在往浴缸里放着溫水,天藍色的浴巾搭在椅子的靠背上。仿佛什麼也沒有比泡上個熱水澡驅散寒冷來得更直接,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