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浮生錄 第一百六十一回:無名火起_頁2
就不會上奏給朝廷,是在聽到那些經久不息的流言蜚語就退縮不前,是安靜又充實地度過枯燥無趣的一生在悔恨里?
在悔恨里?
這就是正常人的模樣?
是君亂酒希望的她的模樣?
那時的自己是如何拿起那柄沉重的陌刀,又是如何將身披鎧甲全副武裝的戰馬一分為二的,她已經要記不清了。現在的自己不知還能否做到。應該可以僅憑一時衝動帶來的力量不足以維持她長久的熱情。還是說,這份衝動始終埋藏在自己靈魂深處,呼之欲出?
其實父親是不想放自己隨白涯他們走下去的她知道。但軍人、江湖人,講究的都是一個義字。君亂酒更不希望她是個為了保全自己,可以毫無負擔地躲在安樂中的普通人。傲顏當然不是,不如說,將軍更不希望自己令女兒變成這種人。可忠孝仁義,本就是綁作一團的東西,他如何教自己將它們分開?
夢裏的自己是那樣幼小。
陌刀那樣沉重。
戰火以血為燃料,拉出一道通紅熾熱的幕布。人影在其中往來穿梭,有人衝上前去,有人倒下。她什麼也不知道,只知道這是一場夢,而夢終究會醒來。
她覺得很熱
吵吵嚷嚷的聲音在半夢半醒間也不曾放過自己,火焰帶來的熱浪真實得令人生疑。君傲顏迷迷糊糊睜開了眼,從床板上爬起來看向屋外,發現仍是一片灰濛濛的、滿是煙霧的天。
她精神了大半。
她立刻從床上翻下來,匆忙勾起鞋子,抓起陌刀衝出門外。柳聲寒不在房間裏,她隨手推開白涯的門,發現他也不在。這兒很熱,她沒跑兩步就出了汗,仿佛回到了夏天。剛衝下樓,她便發現無數侍衛和宮女手忙腳亂地運着水桶,吵吵嚷嚷地朝一個方向跑去。場面混亂不堪,她焦慮地看向他們跑去的方向。那裏離自己不遠,且濃煙滾滾。
——是太后的寢宮。
一個笨手笨腳的小宮女拎着沉重的水桶,水已經灑了大半,濕滑的地面令她栽了一個跟頭,惹得一身泥濘。她抹了抹臉,哭哭啼啼地爬起來。君傲顏一把將她拎起,像抓住一隻小雞崽一樣。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着火了!」她哼哼唧唧地嚷着,「太后的寢宮着火了嗚嗚,太后、太后還在裏面,大家要救火呢。嗚嗚嗚,國師、國師還沒」
「陛下在哪兒?」
「陛下被攔住了,她要衝進去嗚嗚嗚」
現實的情況比夢境令人緊張太多,她該慶幸這個轉折不那麼突兀嗎?她不知道。傲顏鬆開手,小宮女撿起水桶,折回去重新打水了。她一路跑過去,感覺炙熱的空氣令她手中的金屬開始發燙,不知是不是錯覺。
君傲顏跑到寢宮附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了白涯的身影。他大概也是剛醒,才從那邊趕過來。柳聲寒在最前面,她有些焦慮地探頭探腦,卻不好近身。她被侍衛攔在外面,身旁是還在哭鬧的秋未語陛下。
她一定要見母親了。真是難為她,她分明還小。傲顏的視線立刻轉回白涯身上,發現他已經側身踏上宮牆,以熟練的輕功從人群頭上飛過。他像一隻靈活的黑燕,一下就掠過侍衛們的頭頂,衝破滾滾黑煙,鑽進了太后的寢宮中。他太快了,長翅膀似的,人們甚至根本沒有看清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就閃進了那危險的禁地之中。
「聲寒!」她高聲大喊。
原本哄勸着小陛下的柳聲寒立刻回過頭,朝着她的方向走了兩步。君傲顏順着人群擠到她的面前,將她拉到人群稍微稀疏的另一邊去。
「剛剛是老白?他、他就這麼衝進去了?」
「應當是的太快了,我沒有看清。」柳聲寒皺起眉來。火光將她平日裏毫無血色的臉照出一陣溫熱的紅色。
君傲顏望向起火的位置,也是一樣眉頭緊皺。
「怎麼會忽然起火」
「興許,是宮女疏忽。有煤炭迸濺到木材上去。」
「可、可你看這火勢——」傲顏難得如此冷靜,「它不是從太后的房間直接燒起來的。」
她正說着,忽然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破窗而出。人們先是一怔,便立刻簇擁了過去。白涯成功了,他冒死將昏睡的太后從火場裏救了出來。他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