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浮生錄 第三百八十五回:夜蛾赴火_頁2
幫她剷平。兩人已經吃了太多的苦,接下來怎麼都該過上堪稱幸福的日子。倘若說,她真認定了這便是她的幸福,極月君就會這麼去做。同樣,他也希望清弦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她或許不需遇到良人,也能讓自己活得足夠精彩。只要她覺得這一生值得,這便是極月君作為師父的最大心愿。
清弦就這樣被說服了——儘管她仍有所顧慮,但她已經明白了師父的用意。她想,清盞的幸福便是她自己的幸福。倘若今後那小子待她不好,自己也有個照應。
只是他們終歸有自己的生活。清弦很明白。若她放手,她這本屬於自己的一部分,就要永久地割裂了。不是簡單地說有血緣在,這一切就無關緊要。歲月會讓人改變許多,她實在沒有勇氣去賭。可到了這一步,她還能做什麼呢?她只能在兩人成親前多留心些,多叮囑些。
他們當真成婚,那這戲樓便開不下去。道理很簡單——青年必須離開這裏,否則遲早有一天要被本家的人找上門來,到時候就不是什麼說情情愛愛就能解決的事了。這一點,清盞心知肚明。但他們的感情越來越深了,青年承認自己實在無法狠下心來,為了她們的事業說走就走。戲樓的人呢,都是被善意灌溉至今,他們也由衷地希望清盞能與自己所愛的人共度餘生。因他們曾在戲樓工作,也算得上「有頭有臉」,不少人都在大戶人家私下找好了活,並在某日一起告訴兩位老闆娘。二人感動到幾乎心痛的地步——就連清弦也以為,自打她走上殺手那條路,她就沒想着再感受到人間的溫度。那位青年與清盞的事沒能觸動她,而戲樓的大家卻令她重新擁有這種感受。
她終於親口對那二人說,你們或許,是該在一起了。
那是個良辰吉日,婚禮算不上大張旗鼓,但街坊也十分熱鬧,畢竟大家已經期待太久。樓內樓外敲鑼打鼓,四處都是歡聲笑語。看着那青年與清盞臉上都洋溢着如出一轍的溫暖的笑,那一刻,清弦竟覺得很不真實。
人間的熱鬧都與她無關,她什麼也聽不到。
她本習慣了這般寂靜,習慣了很多年。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她只能感到地面與空氣的震顫,她對這一切十分敏感。但一想到,正是這些震顫本身,將人們的情緒堆疊成洶湧的浪潮,她還是有些不可思議。她本可以感同身受,但當二人飲下交杯之酒時,她只覺得自己有種被一分為二的疼痛與落寞。
她不斷地告訴自己,極月君是對的。來人間一趟,生活已足夠不易。若有能被稱之為幸福的東西,就算前途未卜,也該牢牢抓住。
那天極月君也在,他平等地注意到兩位徒弟的狀態。清盞這邊無須擔心,反倒是清弦這裏他十分在意。當晚,兩人又溝通許久。極月君問她什麼打算,有沒有繼續經營戲樓的想法,清弦坦誠地說沒有。畢竟大多數人都找好了下家,不可能重新僱人,而《破空殺夜舞》也不是她一個人就能演成的。何況,另一個人換誰也跟不上她的節奏。
兩位姐妹,一個成家立業,一個遊歷天涯。故事說到這兒,似乎也完美地落幕了。
但沒有。
否則,也不會有如今的葉雪詞——如今站在這場故事之中縱觀一切的葉雪詞。
有仇人最終還是找上門來但不是她愛人的仇人,還是她自己的。青年說是要將那天夜裏雲清盞寫下的紙燒掉,卻被一位戲樓的常客看見。他說自己極喜歡那雋秀的蠅頭小字,想花大價錢買。那青年很猶豫,因為他覺得這些內容不該讓人看到。但這位客人開了個十分誘人的價格——這對青年的誘惑是很大的。他很缺錢,要攢很久才能給心愛的人買個好點兒的首飾。但兩位老闆娘經營至今,收入相較之下算得上十分可觀。落差一大,有時難免令人不安,何況大環境下還是男主外、女主內的,他並不習慣反過來。更何況,他從小到大都在家中養尊處優,雖說不爭家產了,可想重回那段歲月的花錢的能力,這樣的心並未安定。
他想着,反正他們可以去很遠的地方,遠到誰也不會來干涉的地方。但他還是低估了情報流通的力量。她們在這裏安居樂業的消息,很快被以前受害者的眷親知曉,並密切地追蹤她們的情況。雲清弦是四處走動的,江湖上很難打聽到她的下落,但清盞就沒那麼幸運。
最終留給她和極月君的,只有兩具冰冷的屍體。
極月君極力阻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