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浮生錄 第二百零八回:改寫既定的命運_頁2
管他的動作很小心,那張臉和眼球還是發生了位移。這之上的眼耳口鼻,並不是以正常的人的認知所分佈,但勉強可辨。曲羅生伸開五指,小心地把他的面部挪回中央,就像牽引熱牛奶上凝固的脂膜。因體積減小,容器內的「液面」降低了。他或說它,下沉了些許。
殷紅走上前,將那枝玫瑰輕輕放置在被攤開的臉上。眼珠子顫動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凹陷里神經的牽引。然後,曲羅生蓋上了盒子。梧惠這才發現,木製的蓋子上早被鑽好了透氣孔。這無異於無聲地宣佈,內容物興許還存活的事實。
活着?以那種樣子?
「這份禮物,記得送上門去,要快。」天璇卿雙手合十,甜美地靠在側臉上,「你知道,生鮮都是很難保存的。希望他堅持得久一點兒。」
梧惠癱坐在椅子上,久久做不出反應。她沒有任何力氣,腦袋也昏昏沉沉。她只聽出,天璇卿要將這份「大禮」「送還」給開陽卿。直接拿到公安廳門口麼?這簡直比寄炸藥還要惡劣。雖然,似是羿廳長「不信任」在前,但以她的性情,理解為宣戰也不過分。
「我暫時抑制了你的『恐懼』。」
說着,天璇卿走到了她身後,也倚靠在桌邊,與曲羅生各佔據一側。梧惠沒有回頭,她感覺自己身後像是駐守了一對黑白無常。但由此能夠聽出,赤真珠的確對她造成了影響。
「畢竟你第一次遇到這種場面,我也擔心你無法親眼見證全程。」她隨手拿起一縷梧惠的長髮,無所顧慮地說,「這與魂魄本身是否渙散無關,誰也不好承受,我明白的。不過看到現在,你應當也理解了一些事吧?」
梧惠只是困惑地看着前方。室內的壁紙凹凸不平,浮動的玫瑰與藤蔓的紋樣精緻美麗。細小的珠光在窗外霓虹的變換下夢魅而迷幻。
她覺得自己的思維仍然清晰,甚至算得上敏捷。一切都很真實,很明確,唯一的問題在於——她並不感到自己是一位親歷者。就好像靈魂游弋到身軀之外,以第三人稱視角,看電影般漠然地審視一切。
這在醫學上一定有一個專屬名詞。
「我應該理解什麼嗎?」
連自己的聲音,聽上去都像出自陌生人之口。
「唉。可能信息太龐雜,反而讓你梳理不開。」天璇卿放下她的頭髮,「我稍微再幫你一下,畢竟你很重要呢。在真正知道這一點前,我多少也意識到了——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我很意外,你是一個內心相當強大的人。那時,我用聲音、語言和動作向你發出暗示,也就是催眠但你不受影響。這種人,要麼是太精明,知道或經歷過反催眠的訓練;要麼是病態的遲鈍,存在什麼生理缺陷。你究竟屬於哪種?呵呵,不用急着回答。」
梧惠感覺自己好像被罵了,但也沒什麼生氣的實力和立場。她真的忍不住去想,「病態的遲鈍」——自己是那種不記得兒時之事的人,這證明她是一個笨小孩嗎?可也不然,她問過周圍的人,很多人都忘了七八歲前的事,現在仍很正常。這種區別,可能就像有人做夢是黑白,有人是彩色一樣普通,證明不了什麼。
「這證明什麼?你的魂魄強度很高。這是自然。相對的,你也是不易受赤真珠影響,甚至難受到任何法器影響的人——正面,或者負面。但這種影響,是法器自發傳達給你的,若哪位星徒鐵了心要用自己的法器對付你,你還是會陷入危機。但,好在你人緣不錯。」
「謝謝?」
梧惠真不知道自己怎麼有勇氣脫口而出。這也是法器帶來的影響嗎?
「你一定認為我們都是壞人,是不是?」
她的雙臂輕輕搭在梧惠的肩上,臉幾乎要與梧惠貼在一起。玫瑰的異香傳來,她瞬間覺得自己的嗅覺得以恢復,感知有過之而無不及。「靈魂出竅」的異常感尚在,她仿佛能從後方看到一旁的曲羅生投來近乎「慈愛」的眼神。她多希望這只是自己該死的想像力。
「但我們只是一群忠誠於自我欲望之徒。在這一點,我們與朽月君很聊得來。人們總是在追求與歌頌崇高的精神境界。的確,這是一種選擇。而殷社只是走上另一條路——更符合大眾認知的路。被崇尚的,總是鮮少有人選擇;也正因為做到的人委實不多,才會被賦予尊重。可反過來,順應世俗物慾之人,能走到極致的,亦少之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