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間事 第17章第①⑦章_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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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輕撣他肩膀,像是上頭落了灰。
「和人對着幹挺耗精神的,我們之間沒有了不得的矛盾——我建議我們友好相處。」
「那天在溫室里,你同白袍討價還價之後,是不是也跟他說,接下來要友好相處?」
他還記得面試的時候,這兩人有目光交流,關係融洽,彬彬有禮。
「事情談妥,大家就可以做朋友了,當然要友好相處。以後有衝突,再翻臉不遲。」
衛來沒有說話,過了一會,眼睛裏的冷鋒慢慢隱去,代之以熟悉的風度、禮貌、配合,甚至好感。
說:「好,友好相處。」
***
因為延遲,沒能看到想像中的血色殘陽。
到達的時候,日頭幾乎已經全部落下,夜色像倒扣的鍋,和蓋子之間露着沒能嚴絲合縫的一線亮,飛機就這麼頑強地從那線亮里擠進來,降落在熱氣上蒸的東非大地上。
機艙門開啟的剎那,衛來覺得自己回到了赫爾辛基的桑拿房。
四月,這裏的日間氣溫40度左右,地表溫度可達70度。
走進機場大廳,能脫的外套都脫了,脊背的汗粘在衣服和皮膚之間,熱氣在身邊裹,首都的機場大廳,居然只小縣城汽車站的規模,管理混亂,來往的人又複雜——岑今進洗手間換衣服的時候,他不得不在外頭給她守門,挨了當地女人好多白眼。
她很快出來,黑色吊帶,外罩下擺打結的淺灰格子襯衫,牛仔短褲,頭髮綰了個松髻,很多細碎的髮絲被汗粘在了脖頸上,拿手裏的雜誌扇風。
衛來說:「見到可可樹,安頓下來就好了。」
岑今把雜誌扇的嘩啦響:「建議你不要太樂觀。」
出口處,衛來一眼看到了來接機的可可樹。
沒辦法,有些人天生就是這麼顯眼,宛如神祇被凡人簇擁:在一干穿着色彩鮮艷的褲子、掀着汗衫的下擺扇風、或着傳統服飾的阿拉伯人之間,除非是眼瞎,否則誰都不可能忽略可可樹。
他穿西裝、打領帶、腳蹬擦的鋥亮的黑皮鞋,帶袖扣的白色襯衫精心地露在西裝袖口的外面,腕上亮閃閃一塊積家腕錶。
衛來故意拖時間,想看看他下一刻會不會中暑。
然而可可樹已經看到他了,興奮地咧嘴大叫:「衛!!」
衛來還是沒動,倒是岑今在後頭推了他一下:「聖誕樹,叫你呢。」
可可樹是混血兒,有着偏白人的膚色和典型的黑人鬈髮,他的父親應該是西方的某個風-流記者,和一個黑人女人春風一度後有了他,然後那個女人又把他扔在了採金人出沒的可可樹林裏。
於是他從小採金、燒飯、做童-軍、繼而僱傭軍,然後被麋鹿的喋喋不休打動,走上了專職保鏢的道路。
第一次見面,他對衛來說:「你知道嗎,我八歲之前,就沒穿過內褲!人生的第一條內褲是從一個喝醉的老頭身上扒下來的,那叫臭!我蹲在河邊一邊洗,一邊發誓,我以後,要穿最好最貴的衣服!」
多真誠,剛見面就跟你聊這麼私密的話題,於是衛來交了這個朋友。
而可可樹也一直在身體力行着河邊的誓言:
——吃的用的可以不好、可以矇混隨意,但穿的東西,一定要品牌、頂尖、羨煞旁人。
——和陌生人初見面時,要穿金着錦,顯示自己的財力、身份。
——和久別的朋友重見時,要盛裝以待,顯示自己在分別的這段時間過得風生水起,並不落魄。
衛來走過去。
兩人互相斜乜了對方幾秒,幾乎是同時大笑,然後伸手、碰拳、重重拍肩。
可可樹還熱情地向岑今打招呼:「哈羅!」
衛來問:「這邊局勢怎麼樣?」
「糟糕。南部更糟糕,估計要打仗了。我保護的人在南方省,那邊大批的軍-政要員和保鏢……」
不是說「南面在打仗,北面在唱歌」嗎,衛來覺得他們這趟不會往南走:「不說南邊,說這裏。」
「也糟糕。前兩天,有個西班牙外-交官在公寓裏被捅死了;再前一陣子,你們亞洲的工程公司,7名工人被綁-架,談判失敗,政-府軍和反政-府武-裝交火,營救失敗,人-質死了三個。再前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