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此一生 第二百零四章 生辰
馬車內的氣氛格外寧謐。
陸清容就這樣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片刻過後,心跳總算逐漸平穩。
「咱們這是去哪兒?」
「楓櫨山。」
陸清容心中納悶。
楓櫨山漫山遍野的黃櫨,山頂成片的楓樹,皆是秋日賞紅葉的好去處。可如今正直三月,又是晚上,能有什麼景色?
蔣軒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緊跟着說道:「欽天監多日前曾上奏,說算出今日天有異象,能見到遮月的奇景。」
「遮月?這他們也能算出來?」陸清容吃驚道。
蔣軒所說的遮月,想必就是月食了。這對於曾經身處現代的陸清容來說,着實不算新鮮。但即便知道其中道理,仍舊無法想像大齊朝這般的古代人是如何測算的。
「原本我也是不信的。」蔣軒笑道:「你也知道欽天監那幫人,整天就知道講些似是而非的話,乍一聽有些道理,實則跟沒說一樣。難得他們這次竟言之鑿鑿地說了這個,褚先生也證實確有此事。」
又是褚先生。
雖未在朝為官,從內閣到皇帝,皆對他另眼相看,竟然連天象星辰也有涉略。
陸清容似乎對這位褚先生的通天本領有點習以為常了。
「可算出是什麼時辰?」陸清容問道。
「戌初三刻。」
怪不得要提前從武定侯府告辭。
他們是過了酉正時分出的門,算起來只有約莫一個時辰不到,不知能否趕得及。
不過,即便上不到山頂,能在這夜色之中隨便尋得一處賞月,也算美事一樁了。
對陸清容而言,看什麼,在哪兒看,都無甚所謂,身邊的人才是關鍵。
難掩笑意。陸清容再次掀開帷裳,向外望去,只見天色已暗,馬車掛起了燈籠。道路兩旁昏暗一片。
然而,靖遠侯府的沁宜院裏,此時卻是燈火通明。
吳夫人正坐在廳堂之中,身旁只有呂媽媽陪着,只見她時而做沉思狀。時而又長吁短嘆一番。
今日吳夫人沒去武定侯府的喜宴,並非是因為什麼身體不適,而是進宮見了太后娘娘。
回來之後,便一直悶悶不樂。
呂媽媽不敢驚擾,只靜靜立於一旁。
最後還是吳夫人先開了口:「平日裏,太后娘娘有什麼話,都是直來直去。今日,我卻是有點不明白了。在這個檔口召我進宮,原想着該是會問起蔣軒出征一事,卻不想太后娘娘愣是一句都沒提!」
「那太后娘娘都跟您說什麼了?」呂媽媽鼓起膽子。聲音卻小得很。
「明面上像是在聊家常,但來來回回都在講二皇子和皇長孫,甚至還提到了皇上。」吳夫人回憶道:「說起皇上近日來對二皇子格外親厚,似是對……的人選十分搖擺不定。太后娘娘也有幾分無奈,畢竟皇長孫才是咱們吳氏一門的希望所在!」
呂媽媽雖有驚詫,卻並不慌張。
自打吳夫人一回府,她便看出了些端倪,早就將丫鬟婆子們遠遠遣了去。
「你說,皇上到底是什麼意思?」吳夫人直接問道。
任是呂媽媽再有準備,聽到這話也難免一身冷汗。愣了好半天,才勉強着開口:「奴婢着實不懂這些,想來皇上是要多多思量的吧……」
「若是一直這麼思量下去,到底對咱們是好是壞呢?」吳夫人不肯罷休。她的腦子此刻着實有些亂。
「這……」呂媽媽定了定神,索性坦白說道:「奴婢覺得,是好是壞還真說不定。拖得越久,對兩邊都是各有利弊。皇長孫如今年幼,日後必然是一年一個光景,若是學有所成。必定會更得皇上器重。而景王那邊,此時正當年,又已經大婚,如若將來子嗣繁盛,定然也是一大優勢。」
「子嗣?恐怕這可有的等了!」吳夫人冷笑一聲。
呂媽媽心領神會,低眉順眼不言聲。
吳夫人這才接着說道:「怕只怕,這次讓蔣軒出征,是皇上心裏開始偏了……」
「許是太后娘娘正是擔心這個。」呂媽媽順着說道。
「哼。深入漠北,遠比侯爺當初去西北領兵平叛還要兇險數倍,說是九死一生都不為過。」吳夫人像是在說服自己,「到最後,指不定能不能替二皇子爭上這口氣呢!」
說到此處,吳夫人突然噤聲,停了好半天,才繼續說道:「今日在太后宮中,李嬤嬤送我出來的時候,狀似無意間提起,這次漠北戰事的糧草事宜,是由兵部與戶部一同辦理,皇上更是直接欽點時任兵部侍郎的陸亦鐸督辦此事。還提到『他們翁婿齊心,定能事半功倍』……」
吳夫人沒有再往下說,她總算後知後覺地明白了太后娘娘叫她去的真正意圖。
「您的意思是?」呂媽媽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自然是不能讓他們齊心!」
……
此時,馬車中的陸清容突然打了個噴嚏。
蔣軒正要說些什麼,馬車就在這時停住,楓櫨山到了。
陸清容早已迫不及待,即刻撩簾而出。
剛一下車,冷不丁一陣涼意襲來,還來不及覺得冷,身後的蔣軒已經幫她披上件大紅雲錦斗篷。
陸清容轉過頭,笑容中都帶着暖意,傻傻地回望着蔣軒。
蔣軒微微一怔。
晴朗的夜,繁星點點,皓月當空。
幽幽的月光之下,陸清容的笑容就這樣映入他的眼底,印在了他的心上……
蔣軒伸手接過小廝遞上的燈籠,另一隻手拉過陸清容,往山上走去。
陸清容這才放眼四周。
三月的楓櫨山,與上次來時截然不同。
沒有了漫山似火的紅葉,取而代之的是春意盎然的新綠。
山腳下幾株櫻花樹,枝葉上尚存些許花朵,更多的花瓣則是散落一地,陣陣清香四散開來,沁人心脾。
晚風微涼,陸清容藏在斗篷內的手覺不出冷,而被蔣軒牽着的那隻手,更是溫暖。
一口氣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