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行 第二十九章 餘波 (上)_頁2
驅逐韃虜,才故意放炮謀殺於他,不信可以找水師統領廖永忠詢問,他早年間為水寇時,就知道姓俞的根底兒。
無論謠言怎麼傳,但整體風向只有一個,那就是淮安軍仗勢欺人,壓根就沒想給和州軍,給朱重八總管活路,而淮揚人霸道,大夥也都是有目共睹,從江上駛來的巨大貨船向來是直入碼頭,對當值的和州官吏愛理不理,需要裝卸的貨物則每次都排在第一位,無論之前碼頭前有多少船隻在等待,只要打着淮揚商號的貨船一到,就得統統把位置讓開,什麼時候淮揚商號的貨物上下完畢,才能重新恢復次序。
所以絕大部分和州、廬州兩地的市井閒漢,都覺得謠傳說得未必不是事實,那淮安軍即便沒有仗勢欺負和州的爺們,至少其隊伍中也有些不法之徒,欺上瞞下,偏偏這些人,是最喜歡湊熱鬧的,猜到了事實「真相」後,就喜歡四下打聽、驗證,以彰顯自己見識非凡。
最好的驗證渠道,當然還是通過官方,故而王姓小吏的先前的話音剛落,就激起了一片義憤填膺的討伐之聲,「那姓朱的,那淮揚朱怎麼如此囂張,虧他還是天下紅巾兵馬副元帥,竟然半點兒也容不下人,。」
「那還不簡單麼,咱們和州朱總管功高震主了唄,你們想想,咱們朱總管起兵才幾天,那朱重九都起兵多長時間了,這兩年,眼見着咱們和州朱總管攻城掠地,將韃子打得落荒而逃,他那邊卻始終被韃子壓着打,這心情,能舒暢得了麼。」沒等王姓小吏接口,一個落魄書生搖着摺扇,冷笑着插嘴。
這下,頓時讓大夥眼前豁然開朗,淮安朱總管糾集數路大軍南下揚州的時候,和州朱總管不過是聯軍當中的一名小校,如今,雙方卻都成了總管,隱隱已經有了並駕齊驅之勢,那淮安朱,怎麼可能咽得下這口氣,估計巴不得有人替他將和州朱總管給謀害了,以解除心腹之患。
「諸位請想想,自古以來,便是天轄地,地載萬物,而萬物當中,又是陽轄陰,雄轄雌,父母管子女,賢良教不肖,如此,才能紅日東升西墜,江河由高向低。」那落魄書生見大夥都被自己的真知灼見給鎮住了,拿起扇子呼呼啦啦扇了幾下冷風,繼續吐着暗黑色的舌頭說道,「所以天地之間,秩序為大,蒙古人無視秩序,才導致君臣相殘,父子相公,天下大亂,而咱們和州朱總管自舉義氣之後,便以理學為治國之本,招賢納士,打擊奸佞,恢復綱常,所以大夥的日子才能越來越安生,但是那淮揚朱總管,卻只信奉武力,毫無上下尊卑之念,其麾下也都是一群虎狼,所過之處,大戶之家輕則破財,重則身死族滅,兩家所施之政,如水火不同爐,那朱屠戶見到咱們和州如此上下齊心,他睡得能安生麼。」
「對,就這樣。」
「可不是麼,我聽人說過,那邊隨便一個潑皮無賴,都能拉着讀書人去打官司。」
「我就知道,那淮揚人都不是什麼好鳥。」
「敢欺負到咱們廬州人頭上,爺們跟他們拼了。」
「一套朱漆餐盤,在揚州街上只賣五六十文,到了咱們桐城,卻要兩三百文,咱們廬州人為啥沒有揚州那邊富,錢都被他們給搶去了。」
「可不是麼,咱們這邊做買賣三十稅一,那揚州卻是十稅一,賣的東西都那麼貴,誰能做得過他們。」
「強盜。」
「民賊。」
「勢不兩立。」「勢不兩立。」
酒館中,人聲鼎沸,許多站在遠處喝酒的苦力漢子,根本沒聽見書生在說些什麼,也跟着揮舞胳膊,熱血上涌。
「反正大夥心裏頭有個數就行,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那朱屠戶甭看眼下如此驕橫跋扈,早晚會犯了眾怒,屆時等着他的就是死路一條。」落魄讀書人偷偷看了一眼王姓小吏的眼色,將聲音陡然提到最高,「王叔,您老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嗯!」王姓小吏非常嘉許地衝着他點頭,先慢條斯理地在桌上排開五文大錢,然後緩緩站起來,衝着四下拱手,「各位老少爺們,各位老少爺們聽我一句,是戰是和,自然有上頭來安排,咱們這些平頭百姓,就該各自做好各自的事情,平素別給朱總管添亂,也別信那揚州那邊的什麼歪理邪說,總之,山高水長,最後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