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行 第五十六章 復出_頁2
腔壯志,最終老死床榻。而自己,卻是因為家門不幸,自己硬生生將自己從軍中踢了出來!想到這兒,胡大海忍不住又是一聲長嘆,伸手去摸身邊的酒罈子,不小心,卻摸了一個空!
「關住,你個逆子,給我把酒罈子送回來!」胡大海滿腹的遺憾,頓時化作了無名業火。抬起頭,衝着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推開的屋門大喊大叫。
經歷了多次爭執之後,整個家中,除了次子關住,已經沒人敢再動他的酒罈子。而越是這樣,胡大海卻越不想再看到他。
這孩子天資就遠比老大好,這幾年在淮揚,又恰逢胡某人的事業得意之時,受到的薰陶也遠遠強過老大。如果不是受到了謀逆案的牽連,再過半年他就可以去讀講武堂。然後再過兩年卒業後,就會正趕上高郵之約到期,淮安軍一舉席捲天下。
身為將門之後,卻永遠無法在馬上博取功名,這對胡關住來說,是何等的殘忍?!所以胡大海寧願讓兒子恨自己,也好過將來兒子看到同齡的夥伴一個個都建功立業,而他本人卻只能一輩子庸碌下去,進而自怨自艾。
但是今天,他的如意算盤卻落到了空處。趁着他沉浸在豪情壯志中的時候偷走酒罈子者不是胡關住,而是另有其人。
「這種葡萄釀,在海上顛簸了大半年,味道其實不怎麼樣!」來人說話的聲音不高,聽在胡大海耳朵中,卻如同霹靂。
「主」他幾乎是本能地就將頭轉過去,卻因為房間中光線太暗,看不清對方的面孔。然後又本能地閉上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一定是自己太想重操舊業了,所以喝醉了後出現了幻聽。世間沒有人能大度到這種地步,剛剛差點兒就死在兒子的槍下,卻能坦然地面對父親。世間也沒有人心大到如此地步,剛剛處死了別人的兒子,又過來找死者的父親對飲。
「葡萄酒適合放在木桶中慢慢發酵,不適合裝作陶土燒制的罈子裏。這樣下去,用不了多長時間,就得徹底爛掉。還有,你喝酒的方式也很土。這東西,要麼放在夜光杯中,燈下暢飲。要麼就放在陽光之下,把酒放歌!」來人不理睬胡大海的表現,像在自己家一樣施施然站起身,走到窗邊,一把將厚厚的窗簾扯落於地。「如此,才不辜負它血一般的顏色!」
初秋的正午陽光透窗而入,照亮冰翠杯子中的葡萄酒,果然殷紅如血。同時,也照在胡大海的臉上,照亮他多日沒修理過的鬍鬚和刻在皺紋深處的抑鬱。
胡大海一時間無法適應突如其來的光明,本能再度將眼睛閉上,大聲叫嚷:「主公,這是末將的私事!你,你不要管!」
後半句話,卻無法理直氣壯。對方在戰場上擒獲了他,卻沒有施加任何傷害,始終視為左膀右臂。他曾經多次當面頂撞,對方卻仍舊將他排做了淮揚大總管的第二繼承人,僅次於跟對方一道在徐州起兵的徐達。他的兒子拉幫結夥,賣官鬻爵,對方手裏掌握着大把的證據,卻主動將責任攬了過去,讓這件事不了了之
而他,卻回報了對方什麼?包庇家人,縱容不法,外加數排滾燙的鉛彈!
「這不是你的私事!」朱重九從窗子旁回過頭,看了醉生夢死的胡大海一眼,話語中隱隱帶着幾分失望,「於公,朱某是你的上司。煞費心機替你脫罪,你卻不想活了,等同於蓄意抗命。於私,朱某一直拿你當做諍友,所以絕不能眼睜睜第看着你自暴自棄。通甫兄,你說,我這話在不在理?」
一句通甫兄,令胡大海再度心神巨震。閉着眼睛,兩行淚水不知不覺就流了滿臉,「末,末將,末將這樣活着,還有什麼意思?!主公,您心地仁厚,可,可是末將,末將也非寡廉鮮恥之輩啊!」
謀逆之罪,他百死莫贖。殺子之仇,他此生難釋!所以,除了讓自己醉死之外,他還有什麼選擇?!難道還能一覺醒來,就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麼?!可那豈不是掩耳盜鈴!
所以,在此刻胡大海心中,朱重九無論如何都是一個不受歡迎的客人。他根本就不該來!無論抱着什麼目的,都不該來登門打擾。他就該放任自己自生自滅。這樣,對他,對胡家,對整個淮揚都好,至少,人死之後一了百了,再也談不上誰辜負了誰!
「你不寡廉鮮恥?你不寡廉鮮恥,這世間,還有無恥之徒麼?!」朱重九顯然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