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淚水更盛，眼睛好似月牙兒般彎了起來，咧嘴笑着，笑容和煦，好似初春的照樣。

    「呦，什麼味兒！」

    我舅舅突然湊着鼻子聞了聞，接着道：「壞了。」

    說着他衝進了廚房，他身後的阿旭也趕緊沖了進去。

    阿旭把鍋里黑乎乎的東西往垃圾桶里倒的時候，一個勁兒的沖姥爺埋怨，「爸，您都三十多年沒做飯了，做什麼做啊，我不說一會請了廚師來家做嘛。」

    姥爺道：「我這不是想讓我大孫子嘗嘗我做的紅燒肉嘛。」

    說着他扭頭看向我，眉眼裏帶着笑，慈愛道：「小雨啊，你媽小時候可愛吃我做的紅燒肉了。」

    我沖他點點頭笑笑。

    他輕聲感慨道：「可惜啊，我老了，再也做不出從前的味道了。」

    吃飯的時候我姥爺一個勁兒的給我夾菜，說我怎麼這麼瘦，讓我多吃點。

    說實話，在這一刻我莫名有些想哭的衝動。

    從小到大，我從未沒有過爺爺奶奶、姥爺姥姥的慈愛，也從未體會過那種你實際體重一百二十斤，在爺爺奶奶、姥姥姥爺眼裏只有八十斤的經歷。

    我感覺我眼前的姥爺像極了一個只操心柴米油鹽的小戶人家出來的孩子，沒有絲毫那種戎馬半生的威嚴，就好似小時候每個孩子家隔壁都會有的喜歡躺在太師椅上聽戲喝茶的老爺爺。

    所以，他當時給了我很強烈的親切感，本來心理上的那一點隔閡也瞬間無影無蹤。

    吃完飯之後姥爺泡了一壺茶，說他掛念了我很久，怎麼這麼久才來看他。

    我看了我舅舅一眼，也不想老人家擔心，跟他說我想來看他的，但是家裏出了一些事情，我媽生病了，前段時間去世了。

    「你媽？」

    姥爺突然一頓，抬頭看向我。

    我說準確來講應該叫養母，但是從小到大她把我帶到，對我而言不是親媽，勝似親媽。

    我姥爺哦了聲，接着輕輕的嘆了口氣，道：「是姥爺沒本事啊，這麼多年，一直以為你已經不在人世了，也沒能給到你應有的關愛。」

    我嘴角掛着笑，沒有說話，抬頭盯着桌子上一張灰色的老照片看。

    我姥爺注意到我的目光之後，扭頭往桌上看去，接着伸手把桌上的相框拿下來，放在茶几上，推到我面前，指着相片上窩在一個成年男子懷裏的小女孩道：「這是你媽，當時她才六歲。」

    我凝視着照片上稚嫩孩童的臉，久久沒有說話。

    姥爺感慨道：「那會你媽很小，很怕黑，晚上起夜都得我跟着，現在她兒子都長這麼大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聲音有些哽咽了起來。

    說着他輕輕一嘆，道：「這輩子，我對不起你媽，同樣，也對不起你啊。」

    說着他抬頭看向我，低聲道：「小雨，有件事我必須跟你坦白，當年你媽懷你的時候……」

    「爸！」

    我舅舅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皺眉道：「都過去的事情了，不要再提了。」

    我抬起頭，有些茫然的看看我舅舅，接着扭頭看看我姥爺，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姥爺有些執拗的搖了搖頭，道：「對就是對，錯就是錯。」

    說着他扭頭看向我，緩緩道：「當年，我差點親手殺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