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類一直保持理智，是一種奢望。

    這是一句真理，也是一句廢話，或者是近乎真理的廢話。

    以上意義有何不同？

    當然有，最為大眾公認的真理某種程度上相當於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識，比如說男女有別，比如說人被殺就會死，比如說太陽東升西落……這些都是真理，但也都是廢話，因為大家都懂，一般沒必要說出來。

    讓人類一直保持理智是奢望嗎？肯定是的。

    只要是有感情的人或者有感性的人，都不會敢說自己能一直或永遠地保持理智。

    但認真地計較的話就有點微妙了。

    何謂「理智」？

    基本上，理智是理性和智慧，是明辨事物，明智判斷的能力，但因各人理解意義會有所不同。

    而最為權威地判定一個人是否理智，並不是另一個人說了算，也不是一群人或者全部人說了算，而是要看事實，更準確地說是包括未來在內的現實。

    這就是問題所在。

    很多情況下，不可能百分百準確地預測未來，所以在當下不可能絕對準確地判斷一個人是否理智，或者對於一件事情的處理，一個決定的做出，是否符合理智。

    所有對於是否理智的權威判定，都是在當下回望過去而做出的！

    當下的人可以悲嘆過去的人是多麼愚蠢、多麼地不理智，但即使再怎樣吸取教訓，也沒有辦法百分百地確定當下的人們是否理智，因為誰也無法百分百精確地預測未來。

    人類不能一直保持理智，這的確是真理，但視說出來的時候時點、場合、狀況的不同，會變成純粹的廢話甚至是屁話。

    總而言之，理智是寶貴的，但理智與否往往不容易判定，像是如今靈庭的決定。

    犧牲數千人以鎖定櫻花之境的現世位置……理智嗎？

    光看犧牲的人數，可以說並不理智，但考慮到可以避免更大的損害，又是實實在在的「理智」。

    唯夢厭惡這樣的「理智」，但無從抗拒。

    因為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犧牲小部分以保住大部分，人類的秩序就是如此運轉，靈庭這個決定沒有出什麼差錯。

    對此心情不好，是個人問題，唯有封閉自己的情緒，做好自己該做的事。

    然而……

    「這是真的嗎？」晴司說出從神谷處得到的情報後，鄭重地問道。

    唯夢難以回答。

    唯有沉默以對。

    這個時候的沉默，就是默認。

    晴司顯然理解了，也沉默了一下。

    「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他再開口問道，「不會死人的辦法。」

    有。

    不惜代價的話，可以不犧牲任何人，但是不行。

    有的代價比犧牲數千人命還要沉重，因為那可能意味着未來的數萬甚至更多的人命！

    唯夢不想回答，但面對弟弟的眼神，還是開口了。

    「有，但是不被採用。」

    說話的時候，她儘可能不讓自己表現出任何情緒。

    「因為會導致更大的損失，是嗎？」晴司目光閃動，說道。

    「是的。」唯夢答道，同時心裏生出一絲微妙的感覺。

    她不知道這一絲微妙感覺從何而來，很像是既視感，又或者是其他。

    「我來猜一猜這『更大的損失』是什麼吧。」晴司看着她，「是某種靈庭判斷不能在現階段失去的東西，比如說一件鎮國神器，對嗎？」

    唯夢的眼睛頓時瞪大了一下。

    「神谷告訴你的？」她問道。

    「他沒有。」晴司平靜道，「我還有別的情報渠道，再加上一點直覺，猜到的。」

    別的情報渠道？難道是……

    唯夢腦海里浮現某位國民偶像的身影。

    「靈庭封印櫻花之境的界眼，靠的也就是這件神器吧？比起過分運用神器導致它損壞或者長時間無法使用，不如犧牲幾千人命更加『便宜』，是不是？」晴司接着問道。

    雖然是疑問句式，但完全說中了。

    唯夢點了點頭：「就是這樣。」

    「這件鎮國神器具體是哪件？」晴司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