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怕了。」子菁忍不住這樣對時翼弦說道。

    然而身旁的時翼弦並沒有回答她的話。

    子菁正要去看他，卻瞧見工人們已經把失足墜落的工人抬了出來。

    高空落下的人，又是砸在工地上，其狀……真的慘不忍睹。

    子菁急忙後退，想要給他們讓出一條路來。

    然而身旁的時翼弦仿佛沒有感覺到什麼似的，動也沒動。

    子菁不由得伸手去推他。

    時翼弦被她碰到，身體僵直，整個人朝後面踉蹌了幾步。

    子菁終於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

    她回過頭去，只見他怔怔地看着那名被抬走的工人，臉色蒼白，雙眼空洞。

    「你怎麼了，翼。」子菁急忙抓住了他的手。

    他的臉色，看起來如同末症病人一般，他的眼神，也空得讓人覺得可怕。

    「翼，你聽得到我說話嗎？」子菁提高了聲音，她伸手去端時翼弦的臉，「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在她的手放到時翼弦的臉上後幾秒鐘。

    他的目光總算是回來了。

    然而當他看着子菁的時候，子菁的心卻有些恐懼地跳了一下。

    他雖然在看着她，可是瞳孔里卻幾乎沒有她的倒影。

    「翼，你怎麼了？」子菁小心翼翼地問道。

    又過了幾秒鐘，他的視線好像終於聚焦到了她的臉上。

    「翼？」子菁又喚他道。

    然而她和他對視幾秒之後，心中不妙的感覺便愈發強烈了。

    時翼弦，他好像是不認識她似的看着她。

    那是一種陌生的、茫然的、有些呆滯的神色。

    好像他的整個心智，都被抽走了一般。

    「翼，你聽得到我說話嗎？」子菁開始焦急起來。

    他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她根本就沒有注意到。

    「翼，我是誰？你怎麼了？你說句話好嗎？」子菁捧着他的臉，無比心急地問道。

    時翼弦看着子菁，過了半晌，他的眼神仿佛動了動，他的嘴唇也動了動。

    但是，他一句話也沒有說。

    「你過來。」子菁抓着他的手，牽着他朝工地外走去。

    他很順從地，但是也同樣是很茫然地跟着她走。

    子菁讓時翼弦坐到了車後排，她也跟他坐進去。

    「翼，」她看着他，「你怎麼了？現在可以說了嗎？」

    漫長地凝視之後，時翼弦終於，緩慢地搖了搖頭。

    那一刻，子菁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哀傷和無助。

    子菁呆愣着。

    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她不懂時翼弦是怎麼了，她此刻真的是手足無措。

    時翼弦慢慢地側靠在了車後座上，閉上了眼。

    子菁看着他的眉眼，還有失去了任何的色彩和情緒的面容，他沒有睡着，但卻比睡着更要沉靜。

    子菁有種感覺。

    那就是他的精神被突然剝離了他的肉體。

    因而他現在只剩下軀殼，不能說話也不能行動，更不能思考的軀殼。

    她伸手，撫摸到了他的臉。

    「翼。」她的聲音極其溫柔，「你覺得累就休息吧，不用擔心，也不用着急，反正我一直都在這裏陪着你的。」

    仿佛是因為聽到了她的話，時翼弦儘管依然閉着眼，卻抬起了手，捏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