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韋恩宅老管家的臉色並沒有因此回暖幾分。他微微眯起眼睛，不知道是因為這孩子氣的隨手亂扔衣服，還是因為話語裏他少爺逐年增長的疑心病傾向，――亦或二者都有。「可是，」阿爾弗雷德指出這一點，「這並不是你花了那麼長時間，就為了在福克斯小鎮建立起完整監視系統的理由，少爺。」

    「這、當、然、是。」布魯斯斬釘截鐵的說，用一隻手摸索着還沒上身的新裝備，另一隻手解開了腰帶。「老天，阿爾弗雷德，這當然是我的理由。我不可能放任一個未知的危險物種、而沒有任何一個備案！更何況，」他踢掉了鞋子，「她還和小丑他們有聯繫。――我知道有聯繫的是萊迪家族，這個詭異的家族沒留下一張照片。但反正，」布魯斯又拽掉了褲子，跳着腳，把黑漆漆的緊身衣往身上套，「――幫把手，阿弗。唔，多謝。有你在真好。哦對了，我是說――」

    披上一層蝙蝠皮的人類，沉聲說。

    「我不能信任她。」

    阿爾弗雷德忍不住清了清嗓子。

    「是不能，還是不想呢？我的少爺？」

    被詢問的那個一把拽下了面罩。這下子，屬於人類的「布魯斯·韋恩」徹底消失了，而出現在這裏的，只有為了黑暗而戰、將自己也沉溺在黑暗裏的怪物。

    「蝙蝠俠不能信任任何人。」

    這怪物說。

    他――「它」的聲音，粗礪又可怖，叫人聯想到萬里之下的深淵、《神曲》裏的煉獄、沙漠裏燃燒的業火。這聲音嚇哭過不少膽敢在黑夜裏犯罪的小嘍囉，也恐嚇過不少

    草菅人命的極惡之徒，但反正，它嚇不到可憐的老管家。

    阿爾弗雷德非但沒有被嚇到，反而調整了一下站姿，讓自己顯得更加彬彬有禮，同時意味深長的掃了一眼從客廳散落到蝙蝠洞的衣物：

    「或許，蝙蝠俠不可以。但布魯斯·韋恩仍舊頗有人性――別急着反駁我，布魯斯少爺，反正要親手洗衣服的，不是現在穿着萬聖節蒙面套裝的那個。」

    ……蝙蝠俠怒氣沖沖的把面罩拽了回去，重新露出一張人類的面孔。

    「……」阿爾弗雷德嘆了口氣，伸手把蝙蝠電腦旁邊的馬克杯向里推了推，好騰出地方擺放他少爺遲到的宵夜。「那麼，」他又說，「為何一定要讓阿芙拉·萊迪小姐，背負上本不應該有的花邊新聞呢？」

    「你知道，漢尼拔去找她了嗎？」布魯斯惱火的抱起雙臂，蝙蝠戰衣的頭罩飄蕩在他脖頸後面，像一個滑稽的骷髏兜帽。阿爾弗雷德沒打算告訴他的少爺這個，而布魯斯毫無所知的接着數落，「小丑、雙面、一個同里食人魔的經歷，驚人的相似的心理學教授，」他突兀的一轉身，能變形成飛行翼的黑斗篷瞬間揚起一個戲劇性的弧度――連同他的蝙蝠面罩。布魯斯走到蝙蝠電腦旁邊。

    「你知道――她有多麼可疑嗎，阿弗？」

    他擰着眉說。

    「在福克斯小鎮安裝監控器的時候，我察覺到不止一種黑客勢力在保護那裏。在分析阿芙拉·萊迪物種的時候，我發現她身邊的同學也不正常。在調查萊迪家族的時候……你知道這個見鬼的家族有多麼詭異嗎？阿弗？上帝啊，」布魯斯有點兒猶豫的說，顯然他也覺得這事兒太過古怪了一點，「――別的都不說，誰能告訴我，這個家族的男性成員都到哪裏去了？難不成，所有男性都無法被冠以這個姓氏嗎？」

    布魯斯給自己灌了一口咖啡。濃香的奶沫在他嘴唇上留下一道小鬍子，被一把舔掉了。

    「……更何況，她現在和斯塔克走的很近。」

    他輕聲咕噥着。

    布魯西寶貝承認自己和托尼·斯塔克的交情不會有絲毫遲疑，蝙蝠俠就很難做到與鋼鐵俠坐在同一個酒吧里開派對。

    和萊迪家族合作，不僅僅意味着兩大巨頭的強強聯合，還意味着――把阿芙拉·萊迪這個人，納入進了鋼鐵俠的保護圈裏面。

    或許有不長眼的犯罪分子打算捏一捏鋼鐵俠的軟肋，但肯定會有更多的一部分壞蛋，在對阿芙拉動手之前，已經被鋼鐵俠的名頭嚇退。

    ……托尼那混蛋，究竟在想些什麼。

    他是認真的嗎？阿芙拉是可信的嗎？

    布魯斯無意識的撥弄着馬克杯，把沙丁魚三明治切成小塊，又遲遲不往嘴裏填。

    阿爾弗雷德安靜的注視着他的少爺。

    「我並不反對適當的距離，布魯斯少爺，」他說，「我只是擔心，會有人因此受到傷害。無論是你，還是阿芙拉小姐。這是來自於一位老人的箴言：人類的心臟很脆弱，它需要耐心呵護。」

    ……原意是慰藉的話，變成了導/火/索。

    站在蝙蝠電腦前的那個背影，整個兒的僵了一下，然後火冒三丈的把杯子往桌面上一拍，差點釀造出一條拿鐵噴泉。

    「不要跟我提心臟，阿弗！」蝙蝠俠咬牙切齒，「永遠都別跟我提什麼操蛋的心臟！」

    他顯然下定了決心，拽開座椅坐下，激活了電腦。

    一個簡簡單單的聊天室窗口彈了出來。布魯斯·韋恩――蝙蝠俠――幾乎沒有猶豫，給自己取了一個字母做名字，操作了幾下之後，就熟悉了這個聊天室的運作方式。

    放大的電腦屏幕上，一行文字悄悄浮現：

    【b】t【平凡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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