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烏衣 56.懟她_頁2
這沉渾的話音尚未落地,謝泓抱着手好整以暇地說道:「難得見如此貪得無厭之人。」
身後的謝同自是不解,但那開石的利器才捧上來,琢玉刀已被那大漢操在了手中,他信誓旦旦,鎮定自若,正要右手去接那鋸形器,人群卻陡然傳出一道清越的聲音:「且慢!」
大漢手上一頓,巫蘅撥開眾人,提步上了方台,那塊突兀的丑石近在眼前,大漢皺着眉頭問道:「你是何人?」
巫蘅猶若未聞,她輕腳走到青石邊,細細打量了幾眼,看不出門道,她費解地摸了摸下頜,問那儒生:「這石頭是誰的?」
這話問得奇怪,儒生低下頭赧然地回道:「這本是我家中墊柱腳的石頭。」
&是你的石頭,為何拿出來與人作賭?若這石中當真有玉,你輸了,這石頭便歸他了?」巫蘅又問。
儒生一怔,但他望向底下一片黑影,事已至此,反悔不得。他自幼學的是仁義禮智信,不可失約,這是恪盡之道。
巫蘅眼光一沉,她回過身沖那大漢微笑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來摻上一腳,我賭這石中,無玉。」
台下的謝泓,終於眯起了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台上那纖瘦的人影,看她風姿灼灼立於睽睽眼下,看她從容不迫地使計狡賴,面色仍是清潤如水的笑,但不知怎麼,那其間卻有幾分謝同參不透的冰冷。
未幾,他們郎君已經怫然開口:「查清楚這個人!」
見狀巫蘅便會好笑,她便取笑道:「檀羽。不知旁人可會喚你——『檀郎』?」
檀郎是時下小姑用給心上人稱的。
檀羽一聽,果然臉色又蹭蹭地攀上無數朵桃紅的雲,他秉着劍進退不得,咬咬唇不做聲。
巫蘅發現自己很閒,閒不住了,她便又嘆道:「你們謝郎,好生涼薄多情!」
這誠然是一句玩笑話,而且這句話是萬萬不能叫謝泓聽到的。她可並未打算和謝泓這麼曖昧到底。
顯然檀羽也並非是多嘴多舌之人,不過當晚記錄着巫蘅這一語的絹帛仍然飄落到了謝泓的案頭。
少年如玉如月,眉峰挑開一絲墨色,他優雅地放下手中的絹帛,微笑道:「阿蘅這是想我了。」
&同。」轉眼他吩咐道,「以後舊宅里的消息,事無巨細,都報與我。」
窗外的明月皎白如雪,謝同隔着一扇門扉低聲應答:「敬諾。」
不過他又想到一事,不曾與謝泓報過的,此時趁着郎君心情大好,便不留神說出來了,「郎君,那舊宅,似曾有邪祟之說。」
謝泓皺了眉頭,轉眼間,他垂袖道:「怎麼今日才說?」
他從雪白狐皮的軟氈起身,轉眼便步履略微倉促地往外走,謝同執劍恭謹地立在廊下花海之中的一隅,西府海棠的濃香正是馥郁,謝泓眼波淡淡一瞥,「那個宅子,是巫靖之妻秦氏所贈?」
&謝同點頭,但轉眼又搖頭,「只不過,卻是那位巫小姑自己求來的。」
她自己求的?
她寧願出府,住在荒僻鬧鬼的舊宅,也不願待在巫府麼?
阿蘅是聰明的,她定是在巫府受了委屈罷。思及此,謝泓的眉慢慢地便攢了起來。
&君。」
謝泓微笑道:「她既思念我,言我涼薄多情,疑我見異思遷,我再不出面解釋,她惱我了可怎生是好?」
&過,」謝泓撫着那優雅光滑如玉的下頜,淡淡地望着天邊的明月,又道,「鬧鬼的宅子住着可不好,只是她那麼聰明,又想着和我劃清界限,我該如何才能讓她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