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有五千秋 第018章 採茶歌詞詞句句 夢中情實實虛虛
「春日裏,合該有朝氣的。」道觀里的女道長看着面前的姑娘心如死灰的模樣,心裏實是不忍。
杜姑娘什麼都沒有說,一雙眼空洞的看向前方,似乎要從丹房洞穿一道道牆壁,落在神像之上——香火已然把神像熏得發黑,來來往往的人里,最不少的,就是各地的鄉紳。
「仙道貴生,姑娘既然有這樣的機緣,就不要求死了。」
人似乎總是這樣矛盾,到了命懸一線之時,渴望着生機。能夠活着的時候,又要被生活中這樣那樣的情感所限制,恨不得一死百了
「清明過了,還會有人上墳麼?」
杜姑娘的話讓女道長也為之一愣。雖然不知道前者經歷了什麼,貪生惡死是人之常情,但生生死死之事是尋常百姓最為忌諱提起的。
「新茶該收了,我與你取來些嘗嘗,先莫要想那麼多了。」
自己想不通的時候,旁人廢再多的口舌,往往也是徒勞。新茶和心事,苦口緩愁心,女道長除了收留與簡單的醫治之外,也幫不上杜姑娘什麼。
「我去與」杜家沒有自己的土地,僅有的茶田還要受鄉紳剋扣,但杜姑娘從小沒少隨着母親採茶。如今身體還能動,也不想欠旁人太多。
女道長嘆了口氣,看這還需要依靠一旁的椅子才能站起身的杜姑娘,心裏愈發的難受:「你身體虛弱,多休息。」
世間事多所謂的命中注定,可女道長自問不可能看到他人遇困,還說着『命運因果』這樣的風涼話語。
「茶香叻里格春光。」
「牡丹呀里格嬌嬌。」
「依呀喲喲」
「夢鄉叻里格蝶雙。」
「蜜蜂呀里格悄悄。」
「依呀喲喲」
杜姑娘的『死』似乎並沒有給鄉鄰的生活帶來什麼變化,採茶的姑娘們在清明穀雨的節氣里,依舊在茶田間,重複着自己尋常的勞動。
民間的小調,點綴了生活,也唱出了辛勤之下由懷心間的美好。
「花落叻里格惶惶。」
「花落惶惶?」這些民間小調發展起來的戲曲,從來的都是以身邊生活作為展開的,寧玉澤知道撫州的採茶戲正是從茶燈戲和民間小調轉化而來,結合『明朝』這個時間點,基本也能夠確定下來這些採茶的姑娘唱的是什麼。
只是這詞裏面,聽起來似乎有些門道。
「是惶惶不可終日?」前有杜姑娘的事兒,晏悅一不得不把這詞曲聯繫其間,「這個村子裏大部分人以種植茶為生,恐怕這些姑娘也是想要為杜姑娘鳴不平。」
見寧玉澤還有些猶豫,晏悅一隻覺得事不宜遲,當即就要湊上前去:「我們要不要上去問問?」
「咔嚓,咔嚓」
「什麼人?」晏悅一踩過地上的枯枝,聲響驚動了採茶的姑娘們,歌聲停了,眾姑娘都類同驚弓之鳥,轉過頭來看向晏悅一過來的方向,「你,你不要過來。」
意識到自己的突然出現讓姑娘們反應如此之大,晏悅一下意識的往後退,地上的田壟一絆,直接就砸在了寧玉澤身上。
女孩子還則罷了,陌生的男子對於這些姑娘們來講,只怕能把人嚇得魂不守舍。寧玉澤被踩了一腳,還磕到了頭,卻不敢叫出聲音來,咬着牙把人扶起來:「你不要這麼莽撞。」
「哦。」晏悅一不是傻子,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當然知道自己恐怕是把人撞疼了,卻又隱隱覺得寧玉澤多少是有些小肚子雞腸了,「下次我走路小心點兒。」
「你,哎」
明明自己並不是在說晏悅一撞上自己的問題,又生怕自己解釋下去要那邊的姑娘聽見,寧玉澤一切委屈只能自己咽回去——自己和晏悅一走得太近,在這個時代也會生事。
「你現在不要直接去問,我想她們不會願意你摻合進來的。」
對於一個陌生人,出於對自我的保護,這群採茶的姑娘也不會把實情說給晏悅一聽的。
更何況,她們知道:同為姑娘的晏悅一恐怕也做不了什麼,即便是這些真相傳到了大官們耳朵里,怕只怕有罪的有罰,也改變不了杜家姑娘如今的處境。
「可是」可是他們既然唱了,又為什麼不願意把真相說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