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籤結束之後,秦淮從登陸艙里爬出來,沒多會兒就接到賀聿臣發來的視訊請求,主要是說第二次特訓的事，這是早先就說好的,以一頓飯為代價,他再給卡神戰隊幾名成員訓一次。秦淮就想起顧天修說的，他對機甲戰士速成培訓很感興趣，從前雖然聽說過有這種訓練班,從來不相信,這回可算是長見識了。

    秦淮就把這事提了提,正事理順之後，兩人才說起別的。

    賀聿臣就提起剛剛結束的這場大混戰，「你們今晚幹得漂亮，林戲言本來還在抱怨，知道方圓的下場之後可算高興了。」他真正想說的是，我不是故意打你們，一時吃醋沒忍住,賀聿臣一貫走高冷路子，邪魅冷酷，這種話說出來未免有點太損形象，他看着光頻上秦小淮那張其實並不十分出彩卻怎麼看怎麼舒心的臉，半天才憋出那麼一句。

    狀元郎雖然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他情商真的不高，壓根沒聽出隱藏在背後的真言，就老老實實說：「還得感謝賀少放水。」

    ……

    這種情況真的是第一次發生，賀聿臣作為有原則的軍部男神，極少這樣公私不分，其實是猶豫過的，當時想起競賽的規則，又想起父親說過的話。

    無論你是什麼身份，人活着總逃不過各種法則，凌駕於這些條條框框的只有兩樣：血脈相連的親人，割捨不下的真愛。

    即便是在虛擬社區，即便秦淮在別人的副駕座上，都沒有關係，賀家的男人認準了就不會回頭，他不是普通的世家子，沒有放蕩形骸的立場，他玩不起。

    說起這段關係，一開始還是好奇居多，有點不服輸，又有點小玩味，頭一回見面就把他打趴的秦淮絕對是第一人。接觸得多了，他漸漸地覺得對方像是黑暗中的那點亮光，讓你的目光不自覺去追隨。

    這是淪陷的開始。

    過去那麼多年，賀聿臣沒喜歡過誰，他身份特殊，家中長輩總希望他能直接找到對的那人，不要在無謂的地方磕磕絆絆浪費心神。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被安排着和不同的人見面，耐心配合過一陣子，總是不對，時間長了人就暴躁，終於讓他逮着機會跑了出來。

    說逃婚並不準確。

    就是厭煩了不間斷又總是失敗的相親而已。

    喜歡秦淮，這點情緒一天天的越發濃烈，終於發酵成了更深層次的東西。想和他朝夕相對，一起看潮汐，一起賞雪景，簇擁四季盛開的繁花，攬九天星芒……希望和他永久結契，一起征戰星辰大海。

    賀聿臣總想做秦小淮的大英雄，希望對方只看到他臉，只聽到他的聲音。

    別家情侶輕鬆就能做到的事到他這裏卻是人生中最最艱難的選擇，雖然到現在都只是半吊子的追求，做這樣的事卻讓他竭盡了所有的力氣。

    這麼說一點也不誇張：

    為了和秦淮在一起，賀聿臣放棄了他一直想得到的最重要的東西。

    便是如此兩人之間也沒有快速升溫，賀聿臣總木着一張臉，心裏有很多話，到嘴邊卻總會打個轉，說出來的都不痛不癢，秦淮就更遲鈍了，他是典型的智商高情商低，在感情這個領域，你說一他就聽不出二來。

    賀聿臣寧肯秦淮噴他兩句，說什麼「你喜歡我都是假的」「你為毛打我」這樣的話，好歹有個接下去的方向，說什麼謝謝你放水……然後呢？又該說什麼？賀聿臣憋了半天，終於蹦出一句：「以前沒參加過這樣的活動，看你玩得開心，就想去湊個熱鬧。」

    這話又沒說好，他想表達的明明是：我想陪着你做一切你喜歡的事。

    &可有趣？」

    「……」

    &個人挺沒意思。」

    &的副手呢？」

    &有。」

    沒等秦淮接話，賀聿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問：「你，願不願意做我的副手？」

    這眼神太專注。

    這溫度太灼人。

    就算再遲鈍，也聽出話裏頭還有層別的意思。

    換了別人被這麼個頂級高富帥看着怎麼都該害羞了，秦淮不僅沒有，他還走了好一會兒的神，直到賀聿臣等不住了才開口說：「都是爺們，奔一起就圖個爽快，你既不是我欣賞的類型，又沒砸幾個億讓人感受到誠意和好處，倒是說說看，我做什麼要答應？」

    賀聿臣將眉毛擰起，「你誤解了。」

    &道就是單純想找個機甲副手？這還不容易？放眼全聯盟想和你搭檔的還少了？」

    &也不是這個意思。」

    &是什麼？」

    &希望我們能夠在法律的見證之下達成契約關係，明確權力與義務，風雨同舟，寵辱與共……」賀聿臣還沒說完，狀元郎叫停了，「你先等等！這是……求婚？」

    &

    &和我？兩個大男人？」

    &

    「……犯什麼病呢？」

    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心塞了，難得這麼真誠的吐露心聲竟然敗得如此慘烈，掛斷視訊之後足足有半個小時，賀聿臣都在走神。無論出身還是長相，或者天賦能力，他都是最棒的，從不熟人，活到二十六七才發現自己也有短板，堂堂軍部少將，外星來的高級進化人，竟然死在了追求配偶的康莊大道上。

    秦淮也不是真沒心，切斷通訊之後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到大宇宙時代，不做特殊手術的話男人還是生不出孩子，同性婚姻卻受法律保護的，秦淮穿過來好幾個月了，對各種智能設備已經相當熟悉，在這方面的接受度還是低了些。

    因為是孤兒，秦淮活着就圖個轟轟烈烈，不求名垂千古也要醜名遠播。

    他上輩子一直朝這個方向在努力，沒想過開枝散葉傳宗接代，從某種程度上說，秦淮挺隨便一人，他能接受屁股開花，趴着不動也能爽一把的話何樂而不為，這種關係在狀元郎看來是你情我願各取所需。掏出你的心肝做另一個人的附庸，完全捨棄男兒尊嚴白給人上一點好處也不佔，這種事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

    秦淮上輩子辛苦過，也飛黃騰達過，從貧寒學子到金科狀元，他什麼都受，就是不受罪；什麼都吃，唯獨不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