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講談社,《群像》編輯部,大會議室。
因文部省官員的多次施壓,編輯部不得不提前公佈了此次群像新人賞的入圍名單。
名單公佈後,確實如預期那般,引起了業內外的多方關注,順利幫政府緩解了沙林毒氣事件的壓力。
但也因此在文學界和出版界引發了軒然大波。
其根源就在 50 篇入圍作品裏唯一那份由純白紙新人作家所寫的《且聽風吟》上。
北川秀這個純新人入圍所帶來的爭議甚至掩蓋了今年他們邀請東大文學部「古板教授」竹內治來做評委的「離奇行徑」。
越來越多的質疑聲撲面而來,甚至還有讀者寫信寄到編輯部,質問他們「為何敢如此明目張胆的暗箱操作?」
為解決此突發狀況,村松友視不得不臨時召開緊急會議。
「我當初就說了,讓一名純白紙作家進入圍名單有欠考量,現在事態惡化,再這麼被議論下去,我們的這屆新人賞就要淪為業界笑柄了。」
安原顯嘴上這麼說,心裏卻對現況十分滿意。
輿論壓力給到的是村松友視和齋藤玲奈,他們要是處理不好這些質疑聲,萬一讓此次新人賞成了笑柄,那編輯部的格局就要被動一動了。
而身為最堅定的反對派,安原顯此時穩坐釣魚台,巴不得事情越鬧越大。
就算村松友視強行保下那名小保安,他還有另一個殺手鐧——
不畏強權,該噴就噴的竹內治。
他請這位昔日的恩師過來,就是想把齋藤玲奈趕盡殺絕!
一個小保安寫的小說能好到哪裏去?
以竹內治對文學的嚴謹態度,一旦發現這篇小說濫竽充數,那必然會往死里噴。
這可是一個連芥川獎獲得者都敢噴的傢伙啊。
關鍵是他在業內還被公認為「治學嚴謹,學富五車」。
雖然為人刻板,不懂人情世故,但沒人會懷疑他的專業能力。
這麼想着,安原顯看向皺眉不止的村松友視,又補了一刀:「要不先把他從入圍名單里剔除吧,好歹能稍微平息一下各界的不滿。」
「一周後,我們就要去築地的新樂喜酒店進行封閉式評選活動了。現在突然更改入圍名單,只會讓他們的質疑聲更大吧。」
村松友視看了眼一個勁出餿主意的安原顯,淡然搖頭道,
「而且這篇小說質量本就符合入圍標準,將它剔除才是最大的不公。」
「我不否認它具備入圍資格。但現在它入圍的事已經給新人賞帶來了極大的負面影響。
村松主編,新人賞不僅關乎那些新人作家們的未來,也關聯着我們編輯部每一位同事和《群像》的名譽。」
安原顯搖頭道,
「尤其是在《群像》銷量逐月下滑的現在,任何不可控因素都不該出現!
如果犧牲一名新人作家就能挽回新人賞的風評,為什麼要拒絕做這件事呢?
他失去的只是一次入圍資格,也許明年他就能獲獎了。而我們失去的可是《群像》在業界的聲譽和地位!」
安原顯說着說着,就把內在邏輯和概念偷偷置換了。
他故意把北川秀的入圍和《群像》所有人的命運綁定,讓在場的其他老編輯不敢再繼續為《且聽風吟》說話。
你要是和齋藤玲奈一起力推他,那做好了失敗後承擔所有責任的覺悟嗎?
會議室鴉雀無聲,陷入沉寂。
連村松友視都猶豫了。
他是主編,不是老闆,如果北川秀的入圍真影響到新人賞的熱度和《群像》的銷量,他萬死難辭其咎。
就在此時,會議室的門被人敲響。
安原顯不滿的看去。
都在外面標註了緊急會議,為什麼還有人這麼不開眼的來打擾?
等自己當上主編後,一定要好好整頓整頓這群傢伙。
門開了。
當看清來人時,安原顯臉上的怒意頓時消失,他立即起身,走過去從田中碧手中扶過了兩鬢微白的老者。
「竹內老師,您怎麼來了?」安原顯十分熱情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