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告訴北川秀,其實後面那半句話大可不加,他只要擺明態度拒絕成為石原慎太郎的「弟子」即可。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忍、忍、忍......
但他實在忍不住了!
從講談社決定和他簽約新合同起,一件又一件噁心的事就紛至沓來,好像永無止境似的。
野間愛莉給他訂製的私人企劃他能理解,畢竟是為了公司的營收考慮嘛,換北川秀在那個位置上,雖說不會做的那麼愚蠢,但也保不好會為了公司去犧牲作家的個人利益,無視他的一些想法。
可是!
為了一個區區芥川獎讓他去給石原慎太郎磕頭當弟子。
那恕北川秀不能同意。
他和講談社,不是那種「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的關係,不過互利互惠而已。
待的不舒服了,不爽了,他完全可以考慮跳槽什麼的。
這下,只簽約一年的短期合同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
而且這話噴完後,心裏超爽的好不好。
一路過來被壓抑的情緒終於得以釋放了些。
大概是沒想到北川秀會把話說的這麼直白,一群人都像傻子般愣住了。
光頭專務第一個反應過來,汗流浹背,他來之前考慮過各種突發狀況,比如北川秀不被待見後沉不住氣、石原慎太郎突然反悔不想收弟子、芥川獎最終的歸屬無法敲定等等。
唯獨沒有考慮過現在這個情況。
北川秀就這麼直挺挺跪坐着,面對一群以市古貞次為首的文學界泰山北斗們,蹦出來這麼一句話!
他怔了幾秒才尷尬笑道:「其實北川老師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沒想過成為石原桑的弟子,也對能不能獲得芥川獎無所謂。」北川秀挺直了腰板,完全收斂了笑容,又一次複述道。
這下光頭專務語塞了,他沒法圓回來了,只好用力拉着北川秀的衣角,低聲喊道:「北川老師...」
北川秀不為所動,嚴肅起來後,他俊秀的臉頰上也有了一絲不怒而威的感覺,只有心中有着十足底氣的人才能展露出這樣的神態。
「北川秀,你知道你今天說的話會葬送你在日本文壇往後的人生嗎?無所謂得到芥川獎?你知道有多少作家因能獲得芥川獎而榮耀終生嗎?你知道其實你的書根本不配獲得這個獎項嗎?」
石原慎太郎被當面拂了面子,語氣都變樣了,
「不過是一個下流社會來的,寫言情小說的『下流作家』罷了!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
「我的書究竟配不配獲獎,是由讀者們來認定,而不是由某一批人來決定。能對我的書,我的寫作生涯進行評論的,也只有那些花錢買了書,並認認真真看過,且不帶任何私人主觀念頭的讀者們。
如果一個獎項只靠某一批人來定奪結果,讀者的意見毫無參考價值,那這獎項對我來說就沒有任何意義,我只想寫出能被讀者認可的暢銷小說,僅此而已。」
北川秀對這些人的耐心早已耗盡,他緩緩起身,一字一句的說完後,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對了,花森專務,今天這些東西我會全部原樣返還給野間常務,我不喜歡這些,也不喜歡她給我訂製的什麼私人企劃。」
「我就是我,北川秀,一個普普通通寫書的小作家而已。」
爽了!
一路從大廳走出,四周都是異樣的視線,耳邊聽到的都是諸如「金字塔形葵紋家徽」、「日俄戰爭」、「織田信長討伐長州藩」之類的話。
這些「文學家」們談天說地,講歷史說文學,一副副學富五車、才高八斗的樣子,但實際上卻連自己國家最基本的文化都不接受,一個個想着非要「西化」、「進步」。
在北川秀眼裏,這些人還不如那天和自己一起喝酒聊天的東野圭吾和團鬼士郎呢!
下流社會的下流作家怎麼了?
照樣可以用銷量和國民議論度來打臉你們,照樣可以一步步從下到上,走完「下克上」的登神階梯,照樣可以成為日本級,乃至世界級的文豪!
這世界上什麼最不可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