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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會兒，顧懷遠接了景瀧回來，他一進病房門，就看到周雯淚眼婆娑地斜靠在病床上，有氣無力地啜泣着。

    「怎麼回事？」顧懷遠立刻問守在一旁的溫晴，見溫晴垂着頭不言語，他心頭驀地閃過一個念頭，靠近周雯身邊問道：「誰過來跟你說什麼了？」

    景瀧見媽媽哭了，連忙跑上前來，小手一把抱住媽媽的脖子，細聲細氣兒地說：「誰欺負你了？我找他算賬！」

    周雯擦了擦淚，努力扯出一絲笑容：「好孩子，如果媽媽沒用了，你還要媽媽嗎？」

    「媽媽怎麼會沒用？」景瀧奇怪地問。

    「如果媽媽病了，沒錢了，也沒有地方住，你就去找你爸爸，好不好？」周雯說着說着，眼淚又打濕了眼眶。

    「不！媽媽不會沒錢的，更不會沒地方住，媽媽明天就出院了還有什麼病？明天我們就回家！」

    周雯聽了這話，淚水更是忍不住決堤，索性抱住兒子痛哭起來。

    顧懷遠陰沉着臉，看了看哭成淚人兒的周雯和景瀧，又看向溫晴。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顧懷遠聲音低沉，好像暴雨前烏雲，馬上就要壓下來。

    「在醫院就聽說了一些事情，後來又自己分析了一下。」溫晴面無表情地回答。

    顧懷遠濃眉皺起：「為什麼不向我求證一下？」

    「求證什麼？」溫晴說，「都是些再明顯不過的事，只不過我小姨被宋家蒙蔽了，才稀里糊塗地過了這麼多年。」

    「溫晴，你很聰明，但你不懂人情世故。」顧懷遠嘆了口氣，「就讓她蒙在鼓裏又如何？就算要挑明，也可以等她出院以後……」

    「宋維銘派尹同成來通知過了，宋家很快就要召開家族會議，難道要等到那會兒再被人從宋家轟出來？」

    「你太敏感了！沒人會轟她走，畢竟還有景瀧。」

    「景瀧只是空有股份，成年之前他沒有權利做任何事，就連家族信託的錢，都要宋景深簽字才能拿到。你覺得，宋景深會痛痛快快簽字給錢嗎？」

    顧懷遠並不知道宋家信託的條款，聽到這話也是一驚：「你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

    溫情遲疑了一下，說：「景淮說的。她上次來看小姨，私下告訴我的。」

    顧懷遠緩緩踱步到窗邊，向外看去。窗外是一棵高大的香樟樹，縱是入了秋，葉子還是自顧自綠着的，似乎絲毫不受天氣變涼的影響，那固執又執拗的綠色，像極了他身邊這個女孩兒。

    他轉過頭，看着溫晴，若有所思地說：「如果宋家做事這麼絕，你打算怎麼辦？」

    「這要看我小姨了。」溫晴回視着他，冷靜地說，「如果她還要去宋家忍辱負重……」

    「我不去了。」周雯輕輕打斷她的話，聲音低弱卻清晰，「再也不去了……那裏讓我心寒！」

    顧懷遠眼神亮了一下，隨即平靜下來：「你可要想好了。」

    周雯看了顧懷遠一眼，緩緩說道：「其實，我並非不了解宋維銘的為人，只是……總以為他虎毒不食子……現在看來，難怪景深會疏遠他，景深當年才是見微知着……」

    「什麼見微知着，我看他們是一丘之貉！」溫晴嗤之以鼻，「都是一樣的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他們宋家還真是家學淵源。」

    「姐姐，宋家真的那麼壞？我爸爸也那麼壞？」一旁的景瀧哭得鼻尖紅紅的，一臉疑惑地問道。

    溫晴自覺失言，急着給自己打圓場，一時間有些語無倫次：「我說的是一種……不太好的處事方式，景瀧肯定不會那樣的。」

    景瀧摸摸鼻子：「可是我也姓宋，跟爸爸、哥哥一樣，都是宋家人。葬禮上於管家還說，以後宋家就靠我和我哥哥了。」

    溫晴聽了這話，撇撇嘴不以為然地接道：「那也要看你哥哥允不允許你……」

    「溫晴！」顧懷遠一臉嚴肅地打斷，「多說無益，你也不要太想當然。」

    溫晴緊抿着唇，低下頭再不吭聲了。

    顧懷遠從窗邊走到周雯身旁，深深看了她一會兒，又看了一眼景瀧，把眼裏的情緒硬壓下去，低低地說：「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找我。對宋家，不要抱太大希望，但也別把路走絕了。我不想再看到你吃苦了。」

    周雯抬起一雙淚眼，看着顧懷遠深沉的眼睛，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終究還是沒說出話來。

    顧懷遠溫柔地拍了拍她纖弱的肩，轉身向病房門口走去，快到門口時，忽地想起了什麼，回頭對溫晴說：「等宋家的會議結束，把結果告知我一下。」

    溫晴點點頭，起身送他出門，待兩人走出病房後，她又對顧懷遠感激地說：「謝謝你送來的家電，真的幫了大忙了！」

    顧懷遠嚴肅地看了她一會兒，終是忍不住低笑起來：「你這傢伙，什麼也瞞不住你。」

    「你對小姨的感情，小姨知道嗎？」溫晴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

    「就算知道又能怎樣？她離不開宋維銘。」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不是嗎？」溫晴看着顧懷遠，眼裏帶着期冀，「她自己也說了，不再去宋家了……」

    「說歸說，做歸做。」顧懷遠嘴角輕撇，露出一絲苦笑，「她的心思還在那裏，她不如你清醒，也不如你絕情。」

    「我絕情？」溫晴詫異地反問道。

    顧懷遠幽幽地看她一眼，輕笑了一聲，說：「可能這麼說會讓你不高興，其實跟你小姨相比，你反倒更像是宋家人。」

    溫晴氣得哽住，破天荒地瞪了顧懷遠一眼，氣鼓鼓地說：「我才沒有！」

    「好了，你慢慢走着看吧。」顧懷遠仰起頭嘆了口氣，「我聽江雪明說，你想退出基站項目？」

    「嗯。」溫晴應了一聲，心想朱瑜師姐可真是大嘴巴，什麼都跟江雪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