嚼龍 第304章 西山懸磬、虎吼猿鳴
真猷禪師笑呵呵地看着齊敬之,目光直指人心,好似已經看破了少年心中所想。
「你們兄弟二人大可放心,這篇虎衣心咒確實並無暗手,絕對有益無害,甚至將來入伏魔井時,大可以事先向伏魔殿主言明,這就不會犯忌諱了。」
這位老僧似乎很是篤定,將來齊敬之一定會身入伏魔井,見到勝心的殘靈,而那位伏魔殿主也一定會應允傳法之事。
事到如今,齊敬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其實平心而論,如果沒有這麼多的是非牽扯,虎衣心咒確實與齊虎禪的心性乃至道途很是相合,甚至對仙羽山的心燭丁火、洪爐丁火亦有借鑑之用。
然而少年一路走來,聽說和親見了不少修行之道,哪裏還不清楚其中利害?
一旦將虎衣心咒納入自己的道途,將來必定會與那所謂的捨身崖降三世明王一脈扯上關係。
故而齊敬之自己絕不會主動修持這篇佛門咒法,但對於齊虎禪的半推半就,他看在眼裏,並不打算進行干涉。
即便他是兄長,也不該大包大攬乃至對幼弟的道途指手畫腳、橫加阻攔,就好比當初齊虎禪拒絕成為靈台之神,他也立刻應允一樣,都是將小和尚當做一個獨立的生靈來對待了。
真猷禪師的目光依舊是那麼洞徹人心,將少年眉宇間的微妙變化盡收眼底。
他當即嘿然笑道:「貧僧知道你心中多有不服,生來又是個暴烈如虎、不肯受辱吃虧的性情,卻又不缺少謹慎和隱忍,必要時也能暫時收斂鋒芒、潛藏爪牙,耐心等待報復之機……」
聽到這裏,齊敬之不由心中震動。
真猷禪師所言誠可謂一針見血,在今日之前,如此洞悉他性情的人只有阿爺和師尊,如今卻要再加上眼前這位福崖寺講經僧了。
念及於此,齊敬之咧嘴笑道:「禪師號稱對虎誦經,今日也想對齊某講經說法麼?」
虎皮裙老僧臉上笑容更盛:「此乃貧僧平生最樂事也!只是貧僧願講,施主可願聽麼?」
齊敬之啞然失笑:「禪師說的哪裏話?我曾聽人說,禪師昔日對虎誦經之時,眾虎靜聽、一虎獨睡。禪師便以鐵如意連扣睡虎之頭,喝問它『何不聽經』……」
「這與方才禪師強行傳授舍弟虎衣心咒之舉,可謂差相仿佛。難道此刻齊某說不願聽,禪師便不會講麼?」
少年頓了頓,目光落在老僧的虎皮裙上:「只是不知禪師的鐵如意藏在何處?」
「哎!你這小娃娃莫要亂瞅!」虎皮裙老僧怪叫一聲。
「如意者,如己意、如眾生意、如天地意,無不如意!貧僧的鐵如意可不在胯下,而在心中!」
老僧說罷,將右手平伸,五指緩緩虛扣成爪,而使掌心中空。
緊接着不見他如何動作,掌指間再次發出「鐺」的一聲大響,堪稱振聾發聵、無遠弗屆。
這一聲響赫然直透眾人心底,復又變成種種玄奧經文、佛唱梵音,竟是人人不同、各有所聞。
齊敬之若木靈台上的商羊氏立刻就被驚動,本能地便以鐘鼓齊鳴、霖譜松風相抗。
一時間靈台上下的天地玄黃二氣皆被引動,營造出天地和鳴的煌煌大勢。
佛唱梵音雖強,在這方小天地中卻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面對商羊氏的鐘鼓之音反而顯出弱勢來,又或者是主動選擇了示弱。
總之雙方只是略一接觸,那佛唱梵音就選擇了退避三舍,同時讓開了靈台中央與南北兩側,轉而在靈台之西凝聚成了一枚赤金燦燦的銅磬,又有一隻烏光爍爍的鐵如意相伴於側。
銅磬為頭、鐵如意為額,隱隱顯現惡虎之形。
見這個不速之客佔據西方,並沒有搶自己地盤的意思,心智尚未補全的商羊氏漸漸平靜下來,反倒是位居中央的怒睛青羽鶴再也壓抑不住怒氣。
它血眸大睜,猛地飛身而起,自天地玄鑒中抓出虎煞碧玉磬,旋即撲擊向西,要以玉磬之虎煞碰一碰那銅磬之虎煞。
然而原本料想中的拼鬥並未發生,銅頭鐵額的惡虎真就只是一道虛影,被怒睛青羽鶴扇起的勁風一衝,登時消散於無形。
那銅磬和鐵如意再一次放低了身段,竟是主動融入到了虎煞碧玉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