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裏有不少人，里正、保長、村子裏面幾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和肖老大一家。

    屍體並沒有在堂屋，而在臥房裏面，臥房的門關着，看不見裏面的情形。

    何采芹在堂屋門口沒見着屍體，挪了挪步子，站到臥房的窗戶前——有半邊窗戶是微微開着的，有一道縫，可以大概看見屋子裏的情形。

    「你就不怕？」

    何采芹正準備透過這道縫隙看看裏面，身後的人一把拉住她，回過頭，才看見蔣順風眉頭緊鎖的站在身後。他什麼時候站在後面的？這是在擔心她看見不好的畫面？

    忽的。

    「我的兒啊……」甘老娘的哭喊聲，悲痛欲絕，已帶着一絲嘶啞，應該是一路哭過來的。旁邊還有兩位年輕婦人勸說着——年輕婦人應該是甘家的兒媳婦。

    甘老爹和甘氏的兄弟雖未哭，亦是面帶悽然之色。

    甘家人過來了。

    院壩的人紛紛散開，讓出一條道路來。

    肖老大兩口子連忙迎了出來。

    「親家爺，你們來了。」肖老大方才走近，不管院壩的泥濘，徑直跪了下來，「我代我那不爭氣的兄弟，給你們磕頭了。我那兄弟，把弟媳婦這輩子都給害了。」

    肖老大就要磕頭。

    甘老爹伸手扶住肖老大，「這事……怪不得你，起來吧。」

    甘老娘不願了，「都是他們肖家給害的，怎麼怪不得！賠命來！賠命啊！」

    「好了，進屋去看看慧兒吧。」甘老爹喊着的慧兒，應該就是上吊的甘氏了。許是多年未這麼喊了，有些生疏，卻不難從中聽出父親對女兒厚重的愛。

    甘老娘衝進屋去。

    片刻間，甘老娘哭天搶地的聲音從屋子裏面傳了出來。

    白髮人送黑髮人，其中的痛苦只有自知。

    屋子外面的人，卻仍舊被那哭聲給感染，一陣默然。

    甘老娘哭得愈發悲痛，「我的兒啊，娘早就讓你離開肖家，你為何不聽啊……為了那禍害東西，你怎麼這麼狠心，扔下爹娘就不管了！現如今竟是淪落到身後連衣裳都沒有人給你換。」

    「娘，我們給小姑換吧。」甘氏的大嫂道。

    甘老娘連連點頭，淚雨連連，「好好好。」

    「不要碰慧兒，讓慧兒就這麼躺着吧。」沉默的甘老爹忽的開口，只是誰也不曾見他那袖子裏面的手不停的在顫抖，道：「我已經讓老大去衙門報案了，等得捕快和仵作過來查看後，再給慧兒換衣裳吧。」

    「親家爺？」肖老大站在門外一怔，抬腳就要進來，卻被甘氏的二哥擋在外面。

    不僅是肖老大，屋子裏里外外的人都是愣了一下。

    報案？

    這甘氏不是自己上吊死的嗎？

    報案了抓誰？

    甘老爹沉聲道：「大兒媳，帶你娘去外面坐一會兒。」

    甘老娘滿面悲痛，「讓我給慧兒把衣裳換了吧，總得讓她乾乾淨淨的走……」

    「出去吧。」甘老爹走出來看着里正、保長還有肖老大，沉聲道：「我家慧兒不會想不開。等着吧，捕快和仵作很快就過來了。」

    眾人在堂屋裏坐下來，伴隨着甘家女人們的哭聲，氣氛更壓抑了。

    而就在這會兒，肖老二總算是回來了。

    「人呢？人在哪裏？在屋子裏？」肖老二有些瘋癲，就要往臥房去，「你這死婆娘，又在跟我裝神弄鬼了！你認為這樣就能夠嚇着我？我告訴你，我肖老二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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