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捕文書 第四回_頁2
見門口有人,倒唬了一跳,定睛觀瞧之際,卻是衙門裏的金捕頭,不由臊得紅了臉,只得問了好,福了一福轉身去了。志新見狀,心中暗自品度此人,卻是個不畏權貴的,此番上,倒與自家母親頗有惺惺相惜之處。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卻聽得內間姒飛天的聲音低聲道:「外面是誰?」
志新聽見母親問,因回道:「是孩兒下學回來了,還有……還有衙門裏的金捕頭……」姒飛天聞言頓了一頓道:「志新進來。」志新聞言,對着金喬覺得意一笑,登台入室進了內間母親的閨房,不出片刻,端着一杯乾淨蓋碗的清茶出了外間,見金喬覺兀自等在那裏,因點頭道:「母親說多謝金捕頭護送我回來,定是我在外頭又惹了是非,才勞動你走一趟,只是家中沒有男人,招待不得你,請金捕頭吃了茶便趕早返回鎮上吧,別耽擱了你公幹。」
金喬覺一面躬身笑道:「舉手之勞不敢邀功,煩你多謝姒家娘子。」一面接過志新手中的蓋碗茶,在唇邊呷了兩口,心中暗道那姒飛天往日因自己多有襄助,每每探望之際卻也賞臉見上一面,雖然依舊輕紗遮面不曾以真面目示人,倒也溫顏軟語與自己說上幾句,此番不見,想來是暗中忖度自己方才給人提親被他撞見,心中有些不自在,當下也不曾見怪,因對志新笑道:「你娘心裏恐怕不自在,你進去好好勸勸她,衙門口的事情,我自會為她周延,你們也不用忙,萬事有我,不必懸心。」因對志新點了點頭,復又將蓋碗交在他手中,提縱腰身上馬而去。
志新一面端着蓋碗進了外間,一面心中疑惑,這姓金的既然是六扇門的人,吃的是衙門口的俸祿,便是個多情的,難道真會為了母親,竟與自家太爺做對不成?兀自胡思亂想之際,卻聽得內間母親呼喚自己,只得將蓋碗丟在一旁,打起帘子進了內間,卻見母親因此刻沒了旁人,便將面上薄紗除去,換下一身縞素,略穿了件素淨的家常衣服,雖是快滿三十的年紀,卻面嫩得很,粗略看去,竟似十七八歲待字閨中的少女一般,只是因寡居多年,眉目之間原比一般天真爛漫的處子多了幾分閒愁,端的艷若桃李,冷若冰霜,卻更襯得她原本絕色的面容更為使人憐愛。志新一面觀瞧母親的美貌,一面點頭笑道:「已經按照娘的吩咐,將那姓金的打發了,娘可聽見他說的話了,只怕不過是哄咱們,他便是鎮上第一能員幹吏,也不過是個朝廷鷹犬,難道為了咱們,真敢與那縣太爺叫板不成……」
姒飛天聞言,便知孩兒方才聽窗之際,已經深知太爺遣人前來提親之事,因臉上一紅,低了頭道:「你只安分些念你的書吧,大人的事情不要管。」說罷伸手略將燈挑暗了一些,繼續忙着手上的活計,志新見狀,心中卻是一酸,因脫鞋上炕挨着母親坐了勸道:「娘要做針線,怎麼反倒將燈給挑暗了,倒傷了眼睛。」姒飛天聞言笑道:「不礙的,做了這些年也習慣了,略有些光亮便能上手,家裏燈燭有限,我瞧你近日越發用功了,那燈油先緊着你使吧,好好跟着酆大先生學些道理,我並不求你聞達於諸侯,只要你知書識禮清白做人也就罷了。」一時間母子兩個說笑了一回,志新因心疼娘親,便將自己的功課搬進內室來,與母親在炕上對坐,一面挑亮了燈火,趁着母親做活的功夫將功課做完,方才服侍母親安枕了,退出內室回到自己外間睡了。
放下姒飛天母子兩人不提,單表那金喬覺,因今日撞見之事,心中頗有些焦急,因倏忽想起一個人來,略微寬了寬心,打馬往鎮上回去,到了一處陋巷之中,因過不得馬匹,只得將馬韁繩拴在門口大柳樹上,一面隻身擠了進去,來在一戶蓬門荊扉之處,因打門道:「酆大先生在家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