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春 9 第 9 章
鍾老先生的學問自是頂好的,但他講課偏古板無趣,先前許是問過府上眾人的進度,上來便是論語開篇。
雖說姜幼宜跟着沈珏學了一個多月,但還是停留在認字階段,這些內容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難了。
她聽不明白只好努力記住個別字,只見她坐得端正,一雙手臂工整地交疊在略高的書桌上,小身板挺得筆直,腦袋隨着先生一塊搖晃。與她身旁打着哈欠,艱難撐着下巴的姜世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課過半程,有人踢了下姜世顯的椅子,他才吧唧着嘴清醒過來。
瞄了眼上頭的鐘老先生,見他正耐心地和第一排的姜文琴解釋什麼,便用力地撞了下小女孩的手臂。
他生的高大,唐氏又從不拘着他吃食,使得他比同齡男孩都要壯,力氣也更大,時常被人背後笑話他力大無腦。
故而,被他這麼一頂,姜幼宜小小的身子陡然一歪,若不是她雙臂緊緊搭着桌案,只怕又要被掀翻鬧出笑話來了。
見妹妹險些被他撞倒,姜世顯非但不內疚,還嘿嘿笑了兩聲。
不等她重新坐穩,他又湊過去,賤兮兮地道:「五妹妹,先生說的你能聽得懂嗎?」
姜幼宜雖然覺得先生講課的時候說話不好,但四哥哥主動關心她誒,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地搖了搖頭。
先生滿嘴都是之乎者也,別說意思懂不懂了,她就沒幾個字是聽明白的!
姜世顯聞言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笑眯眯地道:「我也聽不懂,既是聽不懂,我們來玩點別的吧。」
玩?
上課怎麼可以玩呢,姜幼宜之前沒上過課,可她最近跟着沈珏認字,都是不能分神的,怎麼還能玩呢?
這次她沒猶豫就搖了頭,但姜世顯明顯只是問她,並不在意她答應與否,直接從放書冊的課桌底掏出個東西來。
那是只芙蓉鳥,小小一隻,羽毛很是鮮艷漂亮,可這會看着卻是蔫蔫的,一動不動,不知是病了還是死了。
也是,若是活蹦亂跳的,怎麼可能這麼久都沒發出半點聲響來。
小鳥這是怎麼了?
姜幼宜向來無法抵抗漂亮的人或物,更何況這隻芙蓉鳥明顯病了,她烏黑的眼瞳里頓時流露出了擔憂,下意識地伸手想去摸一摸。
可她的手還來不及伸出,姜世顯竟然迅速將那芙蓉鳥塞到了她的手中,而後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啊了一聲:「五妹妹,你再貪玩也得忍到散學才行啊,怎麼能帶這種玩意來學堂呢。」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們看來,自然也看到了姜幼宜捧着的芙蓉鳥。
鍾老先生早猜到第一堂課沒那麼輕鬆,尤其是這些大戶人家,總會有一兩個被寵壞了的小郎君。
卻沒想到,搗亂的不是郎君們,竟是最人畜無害的小女孩。
鍾老先生幾步過來,方才上課之前,他已經讓眾人挨個介紹過自己,也知道這是侯爺的幼女,便搖頭道:「若是五姑娘不喜歡老朽的課,大可不來,何必耽誤了你兄長姊妹們。」
姜幼宜捧着好像沒有氣了的芙蓉鳥,着急得額頭滿是細汗,她將腦袋搖成了撥浪鼓,看了看姜世顯又低頭看自己手裏的鳥。
她想要解釋,可越是緊張就越是說不好話:「不是,不是幼幼的,幼幼沒有」
她急得眼眶都紅了,她真的沒有要搗亂,也沒有帶小鳥來。
真的不是她。
她去扯姜世顯的衣袖,不想對方卻像躲瘟疫般,飛快地往後挪了挪:「五妹妹,我親眼瞧見你從課桌底下將鳥兒掏出來給我看的,我勸你下課再玩,你偏偏忍不住。五妹妹,做錯了事就要認,即便我是當哥哥,也不好偏袒你。」
姜幼宜無措地看着學堂中的其他人,那些她所謂的哥哥姐姐們,不是竊竊私語便是滿臉戲謔,好似在看什麼有趣的熱鬧。
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為她說一句話的。
鍾老先生失望地嘆了聲氣:「念在五姑娘年幼不懂事,老朽這次便不罰得太重了,你且將今日所教之文章抄寫十遍也就罷了。」
說完見她也不認錯,依舊維持着那個動作,就像她掌心的那隻小鳥,一動不動,不禁皺了皺眉。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