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推背 第十七章 問世間「鬼」為何物
這場小小的風波平息以後,我開始靜下心來認真梳理這段時間的遭遇。
我想,這怪物顯然是有形象的。不止有形象,甚至有叫聲,還會攻擊人。這樣一來,它在我心裏就變得非常具體了。
我一面查資料,一面在一些廢棄的藥單子背面寫寫畫畫。我發現隨着我畫筆下這傢伙的形象越來越具體,我心裏的恐懼也就越來越少。我始終都堅持着那個觀點,即世間令人恐懼的,往往都是恐懼本身,而一旦恐懼由抽象變為具體,那麼這種恐懼便會立即轉化為好奇,不止不會將人推開,反而會無限制的將人吸近。
或許這是一種比較東方的思維吧。但正是懷着這種恐懼之後的莫大好奇,我的推測也越來越完整。
我大致已經可以肯定,這應該就是一種活動在荒山野嶺里的怪物。它們像禿鷲一樣吞食腐爛的血肉,因此身上無時無刻不散發着一股腐爛的臭味;同時它的長相輪廓隱約像人,而唯獨腦袋出奇之大。最重要的是,它們擁有一種奇異的致幻能力——終究我還是不離不棄的堅守着這一被耗子鄙視過無數次的幻象理論,儘管這理論本身也被我自己時不時的鄙視一下——這種能力可以使人以幻覺的形式,將心底的恐懼具象在自己面前,從而讓人以為自己是中了邪。
那麼,它又是如何使人致幻的呢?這個並不難解釋。之前我已經想到過曼陀羅花這種可以使人產生幻覺的植物。事實上,自然界中可以致幻的植物不勝枚數。那麼動物呢?
目前我們可以確定的,至少有種生活在地中海,名叫「叉牙鯛」的魚類,以及南美許多毒蜘蛛,都是具有這一本領的。比如以「叉牙鯛」為例,這種魚又被稱為致幻魚,顧名思義,它有致幻的本領。據說食用其血肉的人類,會在此後連續數日中產生許多稀奇古怪的幻覺,乃至噩夢連連。
雖然我們目前碰到的這隻(或者說這幾隻怪物),我們並沒有直接食用到它的血肉,但不能排除它使用了其他的方式,在它身子周圍排放出某種可以使人致幻的有毒物質。恰如雄麝可以排放麝香,而臭鼬可以排放難聞氣體,這都是同一個道理。
這種致幻能力,或許也正是它進行自我保護,以及捕獲獵物的一種本領。恰因它這種奇異的自我防禦方式,千百年來無人能夠捕捉到其中任何一隻,甚至無人能夠描摹出它們的具體形象。因為每個見到的人,都會在同時產生的那些幻覺中見到各種稀奇古怪的畫面,以致於分不清孰真孰偽,到最後大家都只有一個共識,那就是中了邪。這中邪的經歷和場景千奇百怪,但有一點,大家都會在中邪的過程中見到一個輪廓,這輪廓有個共同的特徵,那就是:身子極小,而腦袋奇大。
那段時間,我久久沉浸在這場跨域古今的詭異推理中,不能自拔。
思緒萬千時,經常會忍不住激動的心情,快速翻動着那沓厚厚的廢棄藥單字,直到那單子上「大頭嬰」的肖像,在我眼前有如動畫般在我形成一系列連續的畫面,然後由最開始的形象具體,越來越趨於抽象,到最後索性只剩下一些簡筆而書的輪廓,甚至只是一些線條。
不過,在這些線條的終點處,我看到了一個高度抽象,並高度概括出來的畫面。不,那與其說是一幅圖畫,不如說是一個符號,甚至可說是一個文字:
鬼!
甲骨文「鬼」字
金文「鬼」字
金文大篆「鬼」字
小篆「鬼」字
隸書「鬼」字
我想,古人不可能無端的造出這樣一個沒有實際用途的文字來,純屬娛樂的擺設在綿延數千年的中國古文化里。
何況多少古文字歷經千年,都已禁不住時間的考驗紛紛落馬,散入歷史的塵埃,淪為文明的碎片,唯這一個字不僅在五千年的華夏文明里站穩了腳跟,甚至還繁衍出大量的子嗣後代,諸如以「鬼」字為形符,又以「鬼」字為聲符的諸多文字,沿用至今,綿延不絕。
那麼,這是為什麼?這個文字何德何能,可以受到中華民族青睞至此?不止不令其成為一段文化的化石,然而任其蓬勃的生命力自如舒展,蔚為大觀。
這僅僅只是一種宗教,一種心理,抑或一種古人對於先人的懷念和追憶,一種對於不可知事物之恐懼心理本身的膜拜和推崇?
我覺得不盡然啊。
我想古人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