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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七章

    天色已經亮了起來，但太陽還沒有出來。

    陰冷的北風呼嘯着穿過空曠的大殿，將殿中厚重的簾幕吹起，連帶着燭火也是搖搖晃晃……再加楊廣不時發出的嚎叫，這座甘露殿有點陰森鬼屋的味道。

    李智雲被交到一個身形高胖的宦官手上，跟在裴蘊的身後。

    「陛下，佛子已經來了。」裴蘊在內殿的門口處說道。

    門帘挑起，蕭後的身影出現在眼前，裴蘊連忙伏身叩拜，但蕭後心憂皇帝，敷衍的說了一句免禮，向後面命令將佛子抱進來，然後就放下了門帘。

    這就讓裴蘊的臉色有些難看，他好歹也是朝廷重臣，按理說皇后就算再心憂，也應該給自己交代一下皇帝現在的情況，這樣萬一出事了，也可以提前做準備，他對李智雲可不像楊廣那樣有信心……

    聽剛剛皇帝的聲音，雖然痛苦，但中氣十足，應該短時間沒問題，可也要防備一手，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封鎖皇城，於是就派人通知宇文述了。

    內殿中楊廣仰面躺在床榻上，雙手捂住眼睛，不時的發出嘶啞的低吼，就像一隻受傷的野獸。

    他的身邊有一個和巢元方穿一樣衣服的太醫，正在試圖安撫他，手裏拿着一支細針，看意思是準備給楊廣放血治療。

    旁邊立着的內侍，宮女個個面如土色，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腦袋就沒了。就連蕭後也失去了往日雍容華貴，神色慌亂不安，擔憂的望着龍榻之上，不停翻滾的皇帝。

    「師伯？」李智雲目光掃過屋裏的人，輕聲叫道。

    「智雲！？」楊廣的聲音里傳出驚喜，「快來，智雲，你快給朕看看，朕的眼睛痛的厲害。」他想要坐起來，卻碰到太醫伸出的手，立時大怒，喝道：「滾開，都給朕滾開！」

    嚇得太醫連忙退後數步，惶恐的看向皇后，蕭後對他輕輕搖頭，示意他就在原地等待，目光緊盯着李智雲。

    昨夜她就收到弟弟悄悄傳進來的消息，皇帝對這個佛子相當看重，讓她小心行事，結果今天一大早就出事了，她現在懷疑是李智雲用巫術的手段，給皇帝下得咒法。

    楊廣閉着眼睛，伸手出雙手摸索着，「智雲？你過來了嗎？」

    「師伯，不用急，我來了，很快就不疼了。」李智雲被抱到楊廣的身邊，伸手拉住他的手，身體向前傾，想要靠近他，結果腰間卻是一疼，被人狠狠地掐了一下。

    他扭回頭，卻看到那個名叫木乙的宦官，用粗壯的手臂牢牢摟住他，一雙死魚眼裏射出冰冷狠毒的眼光，緊緊盯着自己——

    李智雲瞬間明白，糟了，大意了，差點坐到龍床上，可是現在反應過來，身份立時就會引起懷疑，他當機立斷，大聲哭出來。

    「怎麼回事？智雲怎麼哭了？」楊廣怒道，他眼睛睜不開，無法看到，但臉上已經是陰雲密佈了。

    「他掐我！」李智雲開始告狀。

    「是誰？」楊廣喝問道。

    「回陛下，是奴才。」木乙回道：「剛剛佛子想爬上龍床，奴才只是提醒他一下，君臣有別！」

    他的聲音古怪，像是嘴裏含着什麼東西吐字不清，口音也不是關中一帶的。

    但李智雲注意到木乙一出聲，楊廣的臉色明顯緩和了許多，顯然是對這個宦官非常信任，可他搜腸刮肚也沒有楊廣重用宦官的歷史記錄。

    他開始認真打量起這個宦官來了，他的相貌非常醜陋，一張木訥呆板的殭屍臉，兩條禿禿的眉毛，顴骨高得過分，鼻子扁平，嘴唇厚實外翻，最有特點的，當然還是那雙死魚一般的眼睛，他的瞳孔遠比正常人的要小，眼白卻挺大，而且佈滿了血絲，眼睛基本不轉動，雖然盯着人看，卻是一點神彩都沒有。

    「木乙，將智雲放到朕的龍床上，」楊廣握着李智雲的手，說道：「朕宣佈以後智雲佛子可以自由出宮闈，而且不用遵守禁忌。」

    蕭後聞言色變，驚呼道：「陛下這不妥吧！」

    皇帝的龍床，除了他自己之外，任何人都不能上，這與擺在兩儀殿上那張龍椅是一樣的。

    「朕意已決，皇后不必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