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棠心情太好，連對紀湛講話都親切了許多。她平常可不會這樣對紀湛說，但是今天她說出來了自己也沒感覺到有什麼不對。

    晚安...

    紀湛仔細咂摸着這話...

    平時沒有人跟自己說這樣的話。要麼阿諛奉承，要麼笑裏藏刀。而且自己也不願意與人說話。

    他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寧棠已經轉身往回走了。

    他想再說些什麼，可是沒有想好。即使是一句簡單的再見，或是晚安，他也說不出口。

    他想說出來的話遠不止這些。因為不能說，這些話堵在心口，連帶着別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晚安。」

    他望着寧棠的背影，心裏默默說着。然後打開車門，驅車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紀湛一邊開着車，一邊糾結自己剛剛什麼也沒說會不會讓寧棠覺得心裏不舒服，會不會多心...

    寧棠倒是沒有在意紀湛什麼也不說。在她心裏，紀湛首先還是自己的老闆，是一個跟自己雲泥之別的人，自己的熱情是分內之事，他不作回應是他的自由。

    寧棠想起紀湛交給自己的工作，連忙打開手機看看自己的備忘錄。她得把最近要做的事情加快點進度。

    好多事情啊...她看着備忘錄列出來的一堆事情。但是這個工作又能賺到不菲的一筆，自己還是要去的。

    她前段時間大部分都在忙着紀佑年的事情，孤兒院很多事情需要她來處理，本來想着趁着這個空檔期做完，若是運氣好順利的話，工作完成自己還能有一個小長假用來放鬆一下。

    看來計劃是泡湯了，能把這些事情都處理完已經是謝天謝地了。休息是不可能休息了。

    時間已經不早了，路上的車比較少，紀湛開了沒多久也到家了。

    紀佑年是真的累了，睡得很沉，紀湛用着並不算溫柔的勁道把他抱起來，也沒把孩子吵醒。

    紀湛看着紀佑年的睡顏，突然想起他要找寧棠說話。

    這孩子要找寧棠說什麼呢？

    紀湛想不出來。他擅長解讀人心，通過 一些小動作、細微的小表情和話語就能把一個人的真實想法判斷個八九不離十。

    有一個人除外。

    但是孩子也除外，尤其是紀佑年。縱然自己是親爹，他這個小腦袋裏成天都想些什麼，他是猜不出的。

    他知道紀佑年心思挺重的。畢竟那種事情讓一個成年人都難以接受，一個孩子，他能如此已經很好了。

    把紀佑年抱進門，張媽連忙接了過去。

    給熟睡的孩子換了衣服，擦了把臉，就把他放到床上睡覺了。

    紀湛忽然也覺得有些疲倦。

    但是他今天的工作量並不多，帶着寧棠和紀佑年去吃個飯，即便是回來的路上很是驚險刺激，但他也沒暈車...所以真的不算累。

    這種疲倦，不是身體上的，而是來自心裏。

    平常他頻繁地出差，國內外飛個不停，談生意一談就是連着幾天都不能休息，還要處理家裏的那些破事...這些事情讓他產生的累，只是暫時的，事情解決了這種疲憊感也就隨之消失了。

    今日的疲倦，並不是由這些事情導致的，卻也散不掉。

    紀湛今晚泡澡都泡得時間更長了一些。他用花灑沖了很久，似乎想要把這種感覺沖洗掉。

    但是感覺怎麼洗都洗不掉。

    洗澡明明是件緩解疲憊、減輕壓力的事情，平時洗澡也能讓自己解乏，今日好像完全不奏效了。

    但是他很快就意識到了原因是什麼。

    他回想起今天的很多場景。

    幾次相撞，肢體上的接觸，今日是兩人說話說得最多的一次，雖然講得要麼是旁人，要麼是孩子。但至少是和她在說話。

    今日和她的接觸，這些熟悉又陌生的感覺，還有那想說卻不能說的壓抑，這些心緒在心裏盤旋着，自然疲憊不堪。卻又無法解開。

    解鈴還須繫鈴人，可這系鈴之人並不在。

    即使她在，也不是解鈴的時候，自己該難受還是會難受。

    紀湛拿了毛巾擦擦身上的水，穿上睡衣，從浴室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