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執刀記 334 株連
寧則勳不是很老,但一路行來,頭髮就全部白了。
押送的路途如此漫長,寧則勳都是在恐懼、後悔的心境中飽受折磨,曾經是至尊無上的君王,但他自己把它弄丟了。如果就此安安靜靜,也許可以平穩終老,但他沒有。人不能沒有自知之明的。
巍峨而繁華的北都城讓他十分羨慕,如果…沒有如果,寧則勳早就知道,只要是有人驅逐了韃虜,寧朝的最終結局就是被取代,這是父皇駕崩前親口告訴他的。
寧則勳心中還有個期盼,他知道林建岳是比較仁慈的,自己的先祖不就對前前朝的皇室很照顧優待嗎?寧則勳的確有過這個機會,可惜他自己放棄了。
寧則勳到了,林建岳在不是大朝的時間舉行了大朝會,他要告訴所有人,不是什麼事他都可以容忍的。
王圭來了,李伯玉也來了,他們看着顫顫巍巍行走在大殿上的寧則勳,心中嘆息。
殿上眾臣屏氣息聲,目光隨着寧則勳的身影移動,誰也不敢亂說什麼,連表情都是一致的,那就是沒有表情。
帝國初立,權力還沒有徹底平衡穩定,還有南北之爭,文武之爭,中央與地方之爭,不要說是說錯什麼話,此時是前代帝王出現的場合,就是表錯情,日後也是被攻訐的藉口。
林建岳看着蒼老的寧則勳,心裏也不是滋味。他沒有讓寧則勳下跪,更不會起身相迎做個姿態什麼的,而是讓人給他搬了一張大椅子,就坐在大殿正中央,場面十分怪異。
林建岳怕一會兒寧則勳癱倒在地屎尿齊流,那就不好看了。
宣讀罪狀的人是誰?林建岳特意選的周正燾,大才子嘛!罪臣裏面這是林建岳唯一不想殺的人,因為他年紀不小了,膽子更小,只喜好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林建岳也是想要告訴天下人,對自己再不滿,也行,但只有像周正燾這樣的人才能活。
都明叛了,罪狀也沒有什麼好說的,開頭周正燾聲音激昂,義正言辭,可是慢慢聲音就低了下去,因為長長的罪臣名單里已經開始念到站在朝堂里的人,到了最後,周正燾噗通跪下,只是不停地磕頭,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朝臣行列里已經自行倒下十餘人。
馬彥出列舉冠跪倒:「陛下,微臣御下不嚴,讓他們做出這等大不敬反叛之事,罪不容赦,當免冠流放,以震懾世人。」
沒等王圭他們說話,林建岳就擺擺手道:「不能因為愛卿是江南的士人領袖,就把罪名按你身上,誰做錯事朕心裏有數,你起來,回列!」馬彥不敢違抗。
林建岳沒有管跪在地上的周正燾,而是走下御座,來到基本算是躺在椅子上的寧則勳面前說道:「順命侯,看來你沒有明白自己爵位名字的含義啊!你當年的先祖做得不錯,本來朕也想學學,不要把改朝換代弄得血淋淋的,所以給了你一個頤養天年的機會,甚至就是在反叛發生時,你聽了齊自研的話,今日你還是順命侯,還是可以享受榮華富貴。可是你沒有,當初在位置上的時候你怎麼就沒有這樣的勇氣呢?」
眾臣心中凜然,連反叛時寧則勳說過的什麼話陛下都清楚,這說明什麼?陛下連手指頭都沒有動,一道旨意都沒有,叛亂就平定了,有異心的就被殺光了,連朝廷里的內應都一直好好在那裏活蹦亂跳。好吧,連告罪的機會都沒有。
眾人偷偷看着立於大殿中央的林建岳,帝王的威嚴與霸道展露無疑。
「王賢,賜順命侯一杯酒!」
當即兩名內侍上前給寧則勳強灌了一杯酒,寧則勳以為是毒酒,拼命掙扎,可是毫無用處,眾人默然無語。
林建岳嘆道:「朕知道,今日之後,史書會說朕是在鞏固皇權,斬草除根。唉!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啊!」
那杯酒不是毒酒,但林建岳不想聽到寧則勳苦苦求饒的話,只是讓他暫時發不了聲,就讓他保留寧朝的最後一絲尊嚴吧!
「要殺他,朕怎麼會用什麼毒酒呢?那會顯得朕心虛。王賢,你曾是寧朝的舊臣,就由你來送他最後一程吧!賜順命侯白綾!」
「謹遵聖諭!」
王賢和另一名內侍毫不猶豫,就在大殿之上將白綾套入寧則勳脖子把他勒死了。
而林建岳就站在寧則勳面前看着寧則勳被活活勒死,沒有迴避,面不改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