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計 314:夜談
是夜。
為夜色所籠罩的晉國公府,顯得格外的肅穆莊重。
府中各處高懸着長燈,亮如白晝。
只是守夜和巡邏的下人們個個恪守本分,謹慎非常,全然不見鬆懈睏乏之色,打着十二萬分的精神,唯恐出一絲差錯的模樣,使得氣氛格外寂靜而緊張。
眼下已近夜半子時,府里的幾位主子卻都還沒歇下,且情緒一個比一個還要不穩定,早先已經有幾個小丫鬟因為一點點小差錯就被處置了,故而實在容不得他們不格外謹慎小心一些。
而這一切的根源,還得從大公子身上說起。
大公子今日不知又在外頭闖下了什麼禍,竟被晉公親自監視着行了家法,據說在祠堂里疼的幾番昏厥,晉公卻眉頭都不曾皺一下,只讓下人繼續施刑,直到家法完畢,才讓下人將大公子抬了回去治傷。
甚至有人暗下說,大公子的兩條腿這回近乎是要廢了……
這個說法雖有些危言聳聽的嫌疑,但也絕不可能是空穴來風,畢竟大公子多年來雖然行事不羈,經常惹得世子和晉公發怒,但若說動用家法……此番卻還是頭一回。
由此看來,大公子這回怕是犯了大錯了。
所以……才會瞞的這樣死。
——他們只知大公子遭了重罰,卻不知為何受罰。
主子不想讓他們知道的,他們便也不想知道。
……
此時的晉擎雲仍然未能消下氣來,一張滿布着皺紋的臉上,再不復往日的平靜。
「一個不查,便讓他捅出了這種簍子來!竟與他國公主動起手來了……堂堂七尺男兒竟然將女子打傷!我晉家數百年來也未曾出過這種笑話! 你可真是養出了一個極有能耐的兒子來!」晉擎雲緊緊抿着發白的嘴唇,鬆弛而蒼老的手面上,就連突出的青筋都在輕輕顫抖着。
他大半截身子沒入了黃土的人,卻還從未丟過這樣的人!
晉餘明低垂着頭站在一旁,臉上滿是自責與難堪,「父親教訓的是……阿覓做出此等有欠考慮的糊塗事來,十之八九都是兒子的責任。父親若是要打要罰,兒子絕無半句怨言。」
「罰你若是有用的話,我倒也不必如此煩心了!」晉擎雲面色陰沉地說道:「然之那邊剛要說服應王子隨同前去西北,眼見啟程之日在即,卻平白無故出了這樁荒唐事!且不說應王子會如何作想,是否會反悔,單說若是此事傳入西陵王的耳中……別說借兵之事了,就是翻臉反目亦屬正常!」
真拿兩家當作親密無間的親家了不成?!
雲莎的死橫在中間絕非是可以輕易抹去的——而若此時再起什麼事端,真的惹怒了雲札,觸到了其底線,兩家之間表面的平和怕也會就此被打破!
「父親說的在理……」晉餘明自然也知曉其中利害,所以今日晉擎雲動用家法懲治晉覓之時,他才未有出聲說情。
因為如果不這麼做的話,根本體現不出晉家的歉意,根本不足以讓這位囂張跋扈,卻偏偏是西陵王唯一的掌上明珠的冬珠公主消氣。
見他如此,晉擎雲就是再有氣也不好再撒到他身上去。
且事已至此,動再多的怒也於事無補。
想着如何彌補才是當務之急。
思及此處,晉擎雲下意識地望向門外,問道:「然之還沒回來嗎?」
今日他不惜放下身段,親自前往表達歉意,卻吃了個結結實實的閉門羹。
雖面子上極掛不住,卻無話可說,畢竟是他那蠢貨孫子理虧在先。
無奈之下,才差了晉起前去。
不管怎麼說,晉起都是西陵王的嫡親外甥,與冬烈冬珠又是表親兄弟兄妹,總好過他們這些個『外人』。
而事實證明,不管冬烈與冬珠如何在氣頭上,卻也真的沒有將晉起拒之門外。
「聽下人說然之從應王子那裏出來之後,便去了軍營。」晉餘明見晉擎雲微微消了氣,不由跟着暗暗鬆了口氣,邊答話邊拿袖子悄悄擦了擦額角的冷汗。
「去了軍營?」晉擎雲一皺眉,低聲道:「家中的事情還一團亂,這個時候他跑去軍營做什麼?」
「這個便不知道了……」
「帶着誰去的?」晉擎雲又問道。
「一個人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