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捕夫人 第六章·一語成讖_頁4
人走了幾個時辰之後才爬起來。
景翊點點頭,垂目看了一眼已離下鍋不遠的豬,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指了指廚房道,「裏面說吧。」
「好。」
冷月低頭在圍裙上擦手的工夫,景翊已先一步進了廚房。
冷月手上的水漬還沒抹乾,那剛邁進廚房的人就像見鬼了似的一頭扎了出來,連抱在手上的案卷盒子也掉到了地上,扶着外牆一連踉蹌了幾步才勉強站穩身子,像剛被人鬆開掐進的脖子一樣急促地喘息着,一張臉慘白如雪。
冷月一驚,忙去扶他,手扶到他胳膊上才發現這副身子竟僵得像石頭一樣,他昨晚醉得一塌糊塗的時候可不是這副模樣,冷月不禁急道:「怎麼了?」
景翊在喘息中道出一個不甚清楚的字來,「血」
「血?」冷月一愣,恍然反應過來,「你說擱在地上的那盆?」
見景翊微微點了下頭,冷月心裏懸起的一塊石頭「咚」的一聲落了地,砸得她好氣又好笑,「那是豬血,我晾在那兒結塊做血豆腐的,豬血是好東西,白白淌一地又髒又浪費你那天在獄裏吃火鍋的時候不還吃着血豆腐嗎,怎麼也不見你害怕啊?」
景翊一時沒吭聲,蹙緊眉頭斜倚着牆靜靜待了好一陣子,待到喘息漸緩,才輕勾起一道苦笑,「血是血,血豆腐是血豆腐,這跟臭和臭豆腐的關係是一樣的我怕血也不妨礙我吃血豆腐。」
冷月啼笑皆非地看着這個嚇白了臉還不忘嘴貧的人,驀然想起那夜在蕭允德家院牆外這人幫她包紮傷處時的模樣,也是臉色發白,屏息皺眉,她只當他是第一次給人包紮緊張的,難不成也是因為見了血?
她怎麼不記得他小時候是怕血的呢
冷月微怔,蹙眉問道:「你有暈血症?」
「那倒不至於」景翊倚牆微微搖頭,輕輕抿了抿淡白的嘴唇,才苦笑着淡聲道,「只是剛搬過來的時候我從宮裏帶出來的一隻貓死了,死得莫名其妙的,好像是被人活剝了血淋淋的一團,就丟在我房門口,早晨一開門嚇我一跳」
冷月聽得一愕,脊背上隱隱有點發涼。她可以面不改色地把一頭活豬一巴掌拍暈然後放血去毛開膛破肚,但食物和寵物到底不是一回事,何況還是剝了皮往人房門口丟,「什麼人幹的?」
景翊搖搖頭,苦笑望着滿面認真卻不見什麼懼色的冷月,「問了值夜的家丁,沒人看見我又沒你的本事,最多只能看出它死得可憐,就在花園裏把它葬了」景翊說着,有點無奈地嘆了一聲,「然後我就怕血了。」
冷月不由自主地低頭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還好剛才沖洗血污之前聽了廚娘的勸,把剖膛時染髒的那條圍裙換了下來
景翊深深吐納,這事兒他一直沒與人說過,不是他不想說,實在是沒有合適的人來說,對於終日忙於各種人命案子的安王府眾人來說這事兒實在不值得一提,對其他人而言這事兒又太過噁心可怖了,好像只有對這個人說起來是剛剛合適的,一時沒忍住,就這麼說出來了。
憋了半年的事終於說出來,景翊心裏一松,這才想起那盒被他一驚之下扔在地上的案卷,剛往那邊看了一眼,冷月已轉身替他拾了過來。
「謝謝」景翊也不知自己這句是謝她幫他拾回案卷,還是謝她認真而又不大驚小怪地聽他把這件事講出來,還是謝她即將要幫上的大忙,反正謝完之後,就坦然打開案卷盒子把那兩份驗屍單抽了出來,「京里出了兩樁案子,王爺看了這兩份驗屍單之後覺得是同一個人幹的,我沒看出來王爺讓我拿來給你看看。」
兩份驗屍單是疊放在一起的,蕭允德的在上,蕭昭暄的在下,冷月剛一接到手裏就看到了蕭允德的大名,立時鳳眼一眯,葉眉輕挑,儼然一副看見老天開眼的模樣,再看到以蕭瑾瑜的筆跡寫在另一份驗屍單上的那個名字時有點茫然地愣了一下,才恍然一驚,把眯起的眼睛瞪圓了起來。
景翊無聲地鬆了口氣,果然,這兩人的死都是與她無關的。
「蕭昭暄」冷月瞪大着眼睛低低地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又抬起頭來更低聲地問向景翊,「是靖王的那個蕭昭暄?」
景翊略掉這話里太過凌亂的句型結構,只對那個不難會意到的主要意思點了點頭。
一個是皇上的兒子,一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