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捕夫人 第十三章·三生有幸
(一)
許是夜裏僧人們都已歇下,四人一路小心地過去,連個人影都沒見着,冷月盯在神秀身上的目光就更深了幾分,神秀卻像渾然不覺似地,一路虔敬地如待下凡的菩薩一般,一直把他們帶進那處夜間更顯幽靜的小院。
景翊看着清寂無人的院子皺了皺眉頭,「師父不是說不讓人進來嗎,怎麼不見有人守門?」
「原是安排了兩位師弟的」神秀說着,溫然無爭地望向王拓,「只是施主有些不悅,師父就把他們撤去了。」
神秀這話里沒有一點兒指責的意思,王拓卻急道:「還沒有證據,他們都可疑!」
神秀不置可否,只微笑着頷首宣了聲佛號。
景翊暗自苦笑了一聲,這東齊王子看着愣頭愣腦的,想不到居然還有這般謹慎的心思。
冷月沒在意他們說的什麼,只埋頭細細看着地上的每一絲痕跡,一直看到屋門口,又細看了一番門扇,才伸手把門推了來開。
這屋子暫作了靈堂,供桌上燈燭不熄,冷月甫一開門便見到已被臨時安置到棺邊草蓆上的張老五,屍身上沒有遮蓋什麼,一眼看過去就落到那張沒有血色卻有血污的臉上,恍然記起些什麼,忙轉回頭來張手一攔,「你們在院裏等着,別進來。」
冷月這話是對三個人說的,目光卻只盯着景翊一個,景翊微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是怕他見血,心裏不禁一熱,眉眼輕彎,「聽憑王爺吩咐。」
王拓連連點頭,神秀淡淡地看了景翊一眼,也頷首道了聲「是」,冷月才轉身進門,從門口一路細看到棺旁,看過地面上的每一處細痕,又看過棺壁上那處受了撞擊沾了血污的地方,才在安置張老五屍身的草蓆邊半跪下來。
冷月對着張老五的屍身細查了足有半柱香的工夫,才起身走了出來,向那兩顆被屋中流瀉出的光暈照得閃閃發亮的腦袋看了一眼,「你倆還記得屍體剛被發現時是個什麼姿勢嗎?」
景翊還沒出聲,神秀已合掌頷首,帶着幾分愧色搖了搖頭,「貧僧慚愧,一時驚慌失措,不曾多加留意,也不知該如何描述」神秀說着,轉目看向景翊,「師弟曾在大理寺為官,必是熟悉此類場面的吧?」
神秀說這話的時候滿臉都是誠懇,但絲毫不妨礙景翊在那雙線條溫和的眉眼裏看出一股抄手看樂子的滋味。景翊愣了一下才恍然反應過來,神秀不是沒留意,而是姿勢這種事兒哪是用嘴就能說明白的,除非
景翊額頭一黑,神秀眉眼間的那股滋味愈發的濃了。
冷月也沒覺得神秀這話有什麼不妥,便把目光盡數丟到了景翊身上,景翊只得認命地一嘆,轉身走到院裏那棵一抱粗的銀杏樹下,跪下身來,以樹幹當棺材,擺出了一個與張老五死時如出一轍的姿勢。
神秀這才含着一道夜色里難以覺察的笑意恍然道:「師弟果然厲害,正是如此。」
冷月看着景翊擺出來的這個姿勢緊了緊眉頭,王拓早已耐不住性子,卻還是極盡恭敬地道:「王爺,有證據了嗎?」
「有。」冷月把目光從景翊身上抽了回來,垂目看向打剛才就巴巴望着她的王拓,一字一聲地道,「證據確鑿,他是自己撞棺死的。」
王拓一雙細小的眼睛登時睜到了極致,「不可能!」
景翊也想說這句話,但冷月驗不准這件事也不大可能,猶豫之下還是只從樹底下爬起來走回冷月身前,一言未發。
冷月也只淡淡地道:「沒什麼不可能的。」
她不細說,倒不是因為仍有存疑,而是她也拿不準一個王爺這會兒會不會有閒心在這裏與這些人細細分析什麼死因,即便王拓不會覺得奇怪,還有一個莫測高深的神秀要提防。
所以眼見着王拓那副難以置信的神情,冷月仍不細言,只沉下臉來蹙眉冷聲道:「你是覺得本王在這兒瞎謅胡扯騙你嗎?」
「不、不不」王拓被斥得一慌,舌頭一時不聽使喚,索性「咚」地跪了下來,連連磕頭,「不敢,不敢」
下跪磕頭的畢竟是一國王子,冷月被他磕得心裏發毛,忙一把把人從地上拽了起來,「行了行了你要是真心敬重瓷王,還是讓人把他和他孫子早點送出去好好安葬的好。你現在真該操心的是你那個外甥,年紀輕輕的染天花惡疾暴斃,就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