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燕小乙還在補覺的時候，白虎山腳下就已經是人山人海了。

    雷澤鄉中但凡家中有少年郎的人家，全來了。有好奇昨天晚上獸吼聲的，都來了。鄄城縣其他鄉邑聽說了仙寶之事的人家，也來了。

    再有那商賈、貨郎、湊熱鬧的人，滿滿當當，加起來的話，至少也得上萬。

    沒等李進等人下山，早早趕來的陳縣令與趙縣尉就召集了一群大半小子，運來沙土山石，填平了"騰龍"造成的兩個深坑。在勘察完"賊寇攻山"的實情後，為了避免引發瘟疫，又將死屍搬去遠處的亂葬崗中深深掩埋。

    所以，等李進三人察覺動靜下山的時候，已是山道平整、眾人齊等候的和諧場面了。

    陳縣令與趙縣尉先問了問昨夜的情況，而後有了"時政不穩"的感嘆，順便也發出了"怎是太平道"的疑問。

    三人一副"我也不知，我也迷糊"的表情，陳縣令只得好言安慰一番。不過，陳縣令私下裏告訴三人－－

    就算昨夜那些人確確實實是太平道的人，就算是他將"攻山之事"一字不落地上報給郡里，就算郡里一字不落地上報給"當今的聖上"，那太平道也多半會"平安無事"。

    原因在於當今的聖上，在於與張角多有勾連的十常侍。

    熹平末（178）的時候，御使劉陶、司徒楊賜、衛尉劉寬、司空張濟等人，就曾向靈帝劉宏進言說"張角必定謀反，應及早將其逮捕以絕禍根"。

    結果呢，劉宏沒當回事，劉陶不食而死。

    這其中，便有十常侍在中間為那張角消災解禍。

    前事如此，如今這"太平攻山"事多半也會如此。

    陳縣令對三人稍稍透露了點內情，之後便將注意力轉移到他最關心的、也是整個雷澤鄉人關心的問題上："兩天後的『白虎山『大比是否如期舉行？"

    巫羅開口道："下山前問過『小大王『了，一切照舊。"

    他話音剛落，趙縣尉就忙不迭地問道："巫仙仆，我們這些稍年長的可以參加嗎？"

    杜仲以及鄉邑的其他人，如鄉游徼、亭長、里正一干人等也出言附和："我們也只是年長少許，求『燕大王『給個機會！"

    不待巫羅他們回話，其他一些家有少年郎的人家紛紛出言反對："燕大王都說了，這大比只取少年郎，與你們這些年長者何干？速速歸去！"

    "巫仙仆與我們的年紀也只在伯仲之間，不也得大王賞賜仙法了嗎？為什麼我們不行？"

    "你們是你們，巫仙仆是巫仙仆！"

    "有何不同？！"

    場上頓時亂成一片。

    束手無策的陳縣令對巫羅說道："還請巫仙仆說明『白虎山大比『可參與人員的標準。"

    巫羅三人同樣無可奈何。

    沒辦法，陳縣令、趙縣尉還有其他一些鄉中代表，只得隨巫羅上山，去問大王。

    －－－－－－

    燕小乙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伸了伸懶腰，下榻覓食。

    小姑娘推門而入，告知有縣中一行人在外久候多時。

    "帶他們去會客廳。"

    "是。"

    燕大王高坐在太師椅上，待聽清陳縣令所說的年齡問題後，道："既如此，那就寬限一下年齡。以三十六為限，過則不取。"

    趙縣尉一下站了起來，大聲道："大王，再寬限一年吧！趙某今年三十有七，就差一歲啊！大王！"

    燕小乙早就看這趙縣尉不順眼了，上次鬧着要看"神龍仙法"的是他，這次吵着要"改年齡"的又是他！

    你以為這世界都圍着你轉呢！

    你以為你是趙子龍呢！

    "不行。"燕大王金口玉言，豈能為你這小魚小蝦地改口。

    這趙縣尉還要再嚷嚷，潘鳳大步走過去，長柄斧斧刃往這傢伙的脖頸處一壓，怒聲道："再廢話就滾蛋！"

    趙縣尉心裏暗罵一句"小人得意"，卻沒捨得離開，忍着屈辱，跪坐回席。

    潘鳳提着斧頭歸來，見小大王笑着點點頭，於是樂得半天沒合攏嘴。

    而會客廳中，一時寂靜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