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玉良媛 第一章 大姓寒門(一)
隆冬臘月。
荒蕪的院子裏倒是連個活物都沒見着,看門的老嫗嘴裏念叨着,她拿着把掃把,掃着這不知有幾尺後的積雪,
「這麼大的家怎麼說敗,就敗了呢?」
金陵繁華不過東府張家,亭台樓閣,僕役從群。
老嫗嘆了口氣,她進到這座已經荒蕪了的庭院裏面,依稀看見當年小姐,穿着銀絲湖藍錦裙跳舞的模樣。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幽幽唱和之聲傳來。
張氏瑾玉,年十三母逝,十六失節,宗族之人引以為恥,送至涼山尼姑庵,七年後其父准許回府。
就在這一年,金陵旺族張氏就此消失在歷史煙雲之中。
張氏瑾玉這個醜陋不堪的名字也消失在歷史煙雲之中。
世人皆說,張氏敗落,皆緣於此女。
北風寒冷刺骨,雪花飄零如瀑,可瑾玉卻感覺不到寒冷,她只能呆在這個寒冷蕭瑟的院子裏,以幽魂之態,四散漂泊。看着埋着她屍首的臘梅愈發妖艷。
那個前來灑掃的老嫗也不見了,許是在這亂世當中,不幸身死,亦或是抵不過歲月年輪,幸之老死,瑾玉實在是記不清楚在這院中是多少歲月。
她死於飢餓,這天下最為殘酷的死法,好像也是在一個冬天,瑾玉趴在那個人的腳下,死了。
隱約見傳來震天的呼嘯聲。
「金陵城破了!」
千年繁華頹夢中,一世金陵恨成空。
金陵繁華,富貴者如煙雲,秦淮河畔十里人家,莫不是鐘鳴鼎食之家。
秦淮東岸。
張氏東府門前車水馬龍,各色富貴人等的馬車僕從擠滿了整個巷子,張氏東府高大的正門上,掛滿了寫着壽字紅燈籠,一名穿着管事衣服的男子站在正門。
今日是江陵老太君王氏七十大壽,這南京的豪門大戶們紛紛攜親帶眷說是來沾一沾着福源身後老太君的福氣,所以這張府的管事們可就忙壞了。
張府的主事之人薛氏極為能幹,此時現在正在正廳中忙裏偷閒喝杯涼茶降一降火氣,只見這薛氏上着金絲對襟比甲,下穿大紅團花濡裙,一雙鳳眼明媚十足,身段又十分的風流韻致,難免有幾分柔弱可欺,但是偏偏生了一對飛揚的濃眉,倒是有幾分威嚴,
廳外人聲鼎沸,處處透露、出喜慶之氣,這薛氏雖說是年歲尚小,但這掌家的本領卻不容人小覷,張氏正要起身時,外面跑進來一名挽着墜馬鬢的清秀丫鬟。
「太太,不好了,後門的那個破落戶,與那李管事的乾兒子,張全打起來了,爭執中那破落戶的女兒被傷了頭,說是,說是沒氣了。」這小丫鬟哆哆嗦嗦的說着,看見自家太太鐵青起來的臉,大氣都不敢再出一聲。
「混賬!」薛氏氣的將手中的茶杯摔到地上,這可是去年賢二爺才得的鈞窯,一旁侍候的芍藥心疼地皺起來秀眉,上前說道。
「太太息怒,這等天氣中,可莫要傷了身體。」薛氏濃眉舒展,長舒了一口氣,臉色這才緩和了過來,目光凌厲的看向芍藥,芍藥自知有失本分,低下頭來,不做聲響。
「看來這李管事可是收了個了不得的乾兒子啊,淨幹這些蠢事,把他給我叫過來!」跪着的清秀丫鬟忙起身離開,想必是去叫那個已經是大難臨頭的李管事了,而此時,薛氏扶着額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芍藥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這位東府的掌事媳婦很會拿捏人,這芍藥在二爺面前也是相當得臉,本是要納為姨娘的,可這薛氏在這裏做了些手腳,硬生生依舊是個通房丫頭
「芍藥啊,老爺身邊也就你這一個得力的丫鬟,你去見見那位可憐的女娃,務必要解決處置好這事兒。」芍藥面上恭敬道「奴婢曉得了,太太暫且安心。」說完行了個禮離開了。
薛氏諷刺一笑,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
「嫂嫂這是忙裏偷閒呢?這鈞窯茶器,玉湖龍井團茶,可當真愜意啊」此時門外進來一個女子,只見這個女子身穿鵝黃錦緞玉蘭葉底裙,上身罩着絲綢罩衣,腰間繫着梅花帶,生着一雙桃花眼,說話之間眼波流轉,十分的美艷,這人正是府中三房的媳婦,柳氏。
「五弟妹說笑了,這老太君吩咐我主持壽宴,我哪敢怠慢啊,只不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