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登法環]余火 30 30
大部分人做夢的時候並不知道自己在做夢。
微蜷的長髮猩紅如火,蒼白俊美的男人穿着以束帶系腰的古典長袍。那漆黑如夜的布料繡着金色的暗紋,暗紋的刺繡隨着光線變幻粼粼波動。
在黑色的長袍外面,他罩了一件同色系的斗篷。鱗片火紅的帶翼蛇從斗篷中探出頭,輕吐信子的模樣似在辨認她的氣味。
陽光照耀在大理石板上,讓冰冷的石頭也短暫擁有了溫度。
夢擁有自我修正的能力嗎?她不知道,但她想賭一把。
她努力保持聲音的平穩:「我是新來的侍女。」
空氣沒有變化,陽光溫暖依舊。她身後的露台、躺椅旁邊的圓柱,一切都維持着原樣,夢境並沒有崩毀,將她這個外來者驅逐出去。
緊蹙的眉頭微微鬆開,梅瑟莫似乎想起什麼,冰冷的語氣緩和下來。
「母親在等你。」
他鬆開眉頭後,她發現這個夢境——這個時代的梅瑟莫,和她印象中的梅瑟莫果然有所不同。
「跟我來。」紅髮的半神朝她投來一瞥,「我們沒有時間浪費。」
金色的落葉在空中飛舞,王城上方的天空碧藍如洗。她跟在高大的半神身後,不遠不近地保持着距離。兩人穿過圓柱氣派的長廊,沿着雪白如玉的台階拾級而下。
寬敞的道路兩側矗立着神聖而威嚴的雕像,那些巨大的雕像手持圓盾和長槍,神態動作栩栩如生,像護衛神一樣鎮守着王都。
巡邏的士兵、抱着書卷的學者、長袍飄逸的侍女,那些身影都穿戴黃金的飾物。就連道路兩側的樹木,葉子都是燦爛漸變的金黃和橙紅,仿佛季節永遠停留在象徵豐收的秋天。
短暫的喧囂在兩人身後遠去,巨大的樹根穿過大廳南北方向的露台,沿着金碧輝煌的建築像粗壯的藤蔓盤旋而上。
長廊空曠,巨大的油畫和雕塑等距列在兩側。陽光斑駁地映在大理石上,周圍一時安靜得只能聽見兩人的腳步聲,一前一後地在寂靜的柱廊中迴響。
植物多了起來,鬱鬱蔥蔥的綠色撲面而來,繞着圓柱,擁着穹頂,仿佛眨眼間,兩人就從王都的長廊邁入了罕有人煙的森林。
霧一般的陽光透過穹頂灑落,光塵如碎鑽閃耀。一道身影立在中庭,金色的長髮如同毫無雜質的純金,在身側束成長辮。
聽到腳步聲,那道身影沒有立刻轉回頭,直到梅瑟莫放輕嗓音喚了一句「母親」,那身影才動作微頓,慢慢放下手中的修枝剪。
初次見到永恆女王瑪莉卡的人,最先注意到的不是那太陽般耀眼的美貌,而是她的那雙眼睛。
仿佛蘊藏着風暴,如同暫時平息的海面,哪怕風平浪靜也依然令人膽戰心驚——難以用言語形容捕捉的一雙眼。
就算被允許,這世上也鮮少有人能直視她的雙眸。
「梅瑟莫。」
金髮的女神立在綠意盎然的庭院中,視線落到高大的紅髮半神身上。
「你怎麼來了?」
聞言,梅瑟莫微微低頭——身為半神,他不需要像常人一樣跪下行禮。
「母親,」他說,「這位新來的侍女迷路了,希望沒有讓你久等。」
不使用敬語在這個情景下似乎也是被允許的,瑪莉卡並未糾正他的用詞和語氣。
金髮的女神無聲朝她看來,端詳她的時間可能有點久,因為她後頸的寒毛忽然根根豎起,明明只是夢罷了,她卻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捧水,在陽光的照耀下無所遁形。
瑪莉卡應了一聲,平淡的尾音聽不出太多起伏。就像太陽眷顧世界萬物,單獨的個體並不會引起她的情緒波動。
「去摘點亞塔斯花。」金髮的女神說,「我今天要制香。」
她肩膀一僵。
瑪莉卡漫不經心地補充:「庭院的西南邊,形如長矛的金色花朵,摘些回來。」
說完,便繼續修剪起花枝。
巨大的空中花園鬱鬱蔥蔥,綠意鋪天蓋地,道路如同迷宮般錯綜複雜。
她聽到身後響起腳步聲。紅髮的半神這種時候不待在母親身邊,是要來監督她這個新手侍女嗎?
她轉過身,梅瑟莫湊巧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