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落的燈火從院子裏照進來，室內是全熄燈的暗。黑暗之中有一簇柔和的光，交疊着舞動之中的人，浮空的光影黯淡，人影卻分外清晰。

    天鵝頸拉伸出優美卻又不乏力度的弧度，與之相合的還有白衣飄飄下纖細柔軟的腰肢。

    瘦挑的軀體伴着角落裏一台黑膠片機緩慢滑出的繾綣樂符，在明與暗的分落里舒展。

    小小屋的特別晚會。

    洛嫣準備的是舞蹈。

    出乎周洛的意料，本以為會選擇唱歌，那樣總該能找到機會合唱，然後互動。

    周洛時而分神給手裏把玩的東西。一個精緻小巧的深紅色瓶罐，氣味獨特而淺淡。早上在洛嫣和謝堯的房間裏發現的意外之喜。

    怪不得她需要考慮，原來是盯上了謝堯。

    周洛垂眼看着茶几上的深色飲品，眸色漸深。

    室內的燈光總算被再度開啟，浮空的人與光一時都落回人間。

    謝堯抬眼望凝望着她，從挽好的長髮到精緻的五官，最終落到人清亮的、彎長如淺底湖泊的眼裏。

    「是古典舞嗎？剛看到這身裝扮的時候就猜到了！」同樣是學舞出身的許舒然第一個發聲，「當時應該去學的，好美啊。」

    微喘的人點頭回應，向沙發這邊走來。

    洛嫣正休息着，突然被人遞上一個高腳杯。

    濃郁的酒香混合着獨特的淡淡葡萄酸味，「洛嫣老師辛苦了。」

    「抱歉，我不喝酒的。」

    「哦？這樣嗎。」昨天晚上明明看到了吧，周洛放下高腳杯，早有預謀的舉起另一個玻璃杯，「葡萄果汁，總可以了吧。」

    加了料的果汁。

    光弱之處的男人嘴角勾勒出淺淺的弧度，目光像是挪不開似的盯着洛嫣，見證她接過，抿了一口，兩口，三口，最後落座到身側。

    陷落一塊的沙發，身上似有若無的沉木香。

    後知後覺地對上謝堯的視線。

    凌厲又少年氣的五官，嘴唇長久的抿成條直線，看不出情緒的上挑眼睛覷了自己一眼。

    讓周洛想起他和謝堯算是同一賽道，如今的謝堯如日中天，一年多前他本不自量力想挑釁謝堯，結果差點兒斷送了自己的前路。

    便宜謝堯了，不過這次他怕是還要感謝自己。

    周洛對他笑笑，隱去眼底多餘的情緒。

    謝堯同樣把視線從周洛身上抽離，落在洛嫣指尖圈住的玻璃杯上。

    「嘖。」

    身旁的發出一聲不輕不重的咂嘴聲，聯繫到上午那個溫暖的擁抱和那句奇怪的話，應該是對前輩的喜歡吧。

    「怎麼了？」

    「小孩子才喝果汁。」

    洛嫣笑，指了指剛放下的玻璃杯，「要嘗一口嗎？」比起「小孩子」的稱呼，她更喜歡用「小朋友」，但礙於鏡頭，以及謝堯垂下的嘴角，她沒敢明面上叫出來。

    「我成年了。」

    「嗯。」成年的小朋友。

    哈？對女人態度不滿的小朋友抬眼，決心半個小時不搭理人。

    幾分鐘後。

    身側的女人先前由於跳舞而發的額汗竟持續到現在，白衣的領口被薄汗濡濕，胸背連同喘息的弧度不斷加大。

    「很熱？」謝堯擰眉。

    被問到的人肩膀微顫，喉結動了動，卻像是發不出聲兒，只是點頭。

    「姐……前輩？」呼之欲出的稱呼被臨時改了口，謝堯彎腰側身。

    燈光不足的角落，本該襯的人膚色發暗，此刻卻明晃晃的照出洛嫣臉色不同尋常的紅潤。

    並非是說不出話，只是雙唇緊抿，像是在克制與壓抑。

    謝堯總算反應過來洛嫣的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