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窈不相思 第392章 宇宙沒有回音
也許,公館並不是家。
蕭子窈曾經這樣想過。
這裏其實也許更像一個收容所也說不定,收容許許多多的無家可歸之人,譬如沈要,譬如她,譬如曾經的小巧,也包括如今再無所依的郝姨。
是時,日光灼灼,天色冷冷。
郝姨只管輕悄悄的踏進了門來。
長長的光茵穿過她的耳際,白花花照亮一面亂蓬蓬的灰發,就仿佛那髮絲真的變白了似的,而頭髮的另一面正是她的臉,乾涸如河道,散亂的發是河道里腐爛的水草,斑駁交叉,如陳屍。
蕭子窈忍不住的哽了哽。
「郝姨……」
郝姨立刻應聲。
「夫人,我聽防隅的人說,縱火的人,原來就是住在巷子末尾的那個女人。」
她絮絮的說着,碎碎的口與舌,斷斷續續,像撲滅後的一點點火星,偶爾搏動一下下,就連帶着千絲萬縷的梁樑柱柱都坍塌。
「我知道她有苦衷,我也聽寶兒說過她天天都被關在屋子裏的事情……可是她牽連的人都是我們這些無辜的街坊鄰居,那個把她養在這裏的男人甚至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那我們算什麼,我們這些家破人亡的人到底算什麼呢?」
蕭子窈沒有說話。
反倒是郝姨,一見她瞭然無言的樣子,便默默的閉上了嘴去,無比順從也無比認命的態度,恭恭敬敬的,仿佛一條狗,孩子沒了,叫兩聲便作罷了,再之後,還要活着,也總要活着。
蕭子窈也好好的活着。
日子照樣還是翻書似的嘩啦啦的翻過去了,一日三餐,上樓下樓,晨起或晚睡,她腿間換掉的一寸又一寸的紗布還有沈要掌心剪斷的一條又一條的虛線,她終於可以緩緩的站起來,不會再摔倒,沈要也不情不願的告別了她精心系成一個蝴蝶結的白繃帶,沒有誰不好。
卻是一日晚間,沈要忽然盯着自己的手說:「六小姐,我的手斷掉了。」
她於是微一凝眉,就問道:「難道是傷口沒長好,又裂開了?很痛嗎?」
沈要搖了搖頭,然後立刻湊到她跟前去,只管把手往她的手心裏塞:「——是這裏。」
原來他說的是掌紋。
——那卻是兩條徹徹底底斷開了的掌紋,上面還有線頭的痕跡,像是費盡心思縫縫補補,最終卻還是無能為力的模樣,有點兒伶仃,是血肉掙扎而疲勞致死的結果。
她頓時鬆了口氣。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說的是手上的肉斷開了,結果只是手紋斷開了……」
「可他們說手紋管人的一輩子。」
「管不了的。」
是時,她只管淡淡的瞥了沈要一眼,道,「這世上根本沒什麼東西能管人的一輩子。」
然,她正說着,連話音都還未落,誰知,沈要那頭卻一瞬插進話來,非但如此,還很近很近的把臉特貼了上來。
「有。」
「主人和狗。」
「主人就能管狗的一輩子。」
他說。
蕭子窈於是輕哼一聲。
「你也知道,那是狗,而不是人。」
話畢,她便將他的臉和手都推回去了,那窸窸窣窣的眼睫還有挺拔的鼻樑磨在她的掌心,半是溫熱半是溫涼,實在有點兒癢人。
沈要不動聲色的說:「我要重新去把手割開。」
蕭子窈立刻便掐了他一下。
「胡鬧!」
其實,她這回下手不算太輕,又正好掐在沈要的胳膊上,那是一節藏在微微挽起的袖口之下的手臂,肌理起伏如浪,線條優美好似一頭林中猛獸,偏偏,被她這麼一掐,上面便瞬間長出一朵紅色的花來,像從血肉之中破土而出,像她親手種下的妖魔。
沈要於是面無表情,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