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對冥虛歷史比較感興趣，一直在看冥虛古籍。」

    鹿小路看着中年男人，放輕了聲音問：「所以……您真的是歸墟的王子？」

    「歸墟啊……」

    中年男人長長地嘆了聲，「萬物始於混沌，歸於混沌，而萬物所歸之地，被稱為歸墟……那真的是很久都沒人提及的名字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說道：「我的名字早已忘了，只記得後來有人與我說過，若找到心裏那個答案，便當歸。」

    「你就叫我當歸吧，我知道這是你們世界裏一味藥材的名字，可我只記得這個了。」

    鹿小路張張嘴，最後只看着中年男人認真點頭。

    他手指又不由自主撫摸在結他上，像是懷念什麼一樣，輕聲地說：「續命師，你見過人間煉獄嗎？」

    「那種屍橫遍野，到處都是人的殘肢斷臂，土地是被血染紅的、黏稠的……」

    「我見過。」當歸為之一笑，笑容中帶着淒涼，「我的國家強盛有能力，是史書上記載的第一個國家。」

    「那時主神與邪神剛剛大戰結束，本該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色，所有民眾都很開心，他們慶祝着主神的勝利，慶祝着自己終於迎來了和平。」

    「人們在草原上牧馬，在田地里種菜，在森林裏打獵，人們用笑容慶祝着生命的延續，用勞動譜寫着自己的未來……只是，那是一片假象。」

    「沒人知道大戰過後主神受了很嚴重的傷，傷到只能陷入沉睡，而邪神的部下卻一直在尋找邪神，他們到處燒殺掠奪，為復活邪神吸取怨氣。」

    當歸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遠處的火燒雲竟然變成了一幅會動的畫。

    鹿小路看到了當歸描述的一切，明明耳邊沒有聲音，可她似乎聽到了人們的哀嚎。

    「我的國……破了。」

    「作為第一個王國，邪神勢力早早盯上了我們。」

    「他們用幻術控制了父親，讓父親變得殘暴不仁，母親和妹妹也變得嗜血病態，我的國家在短短一年內就搖搖欲墜。」

    「後來，反抗的人們聚集在王宮外，他們想要殺了父親，推翻那個殘暴的帝王，也要殺了我的母親和妹妹，用我們一家祭天。」

    「我在他們動手前先動了手。」

    當歸在笑，笑得卻毫無溫度。

    鹿小路很難想像那是一種怎樣的情景，他又經歷了多少才能像現在這樣用平靜的口吻訴說一切。

    她安安靜靜聽着，沒發表任何言論。

    當歸似乎也不想得到鹿小路的回答，他淡漠地說着，「我用禁咒將王宮籠罩住，誰都逃不出去，然後一把火燒了整個王宮，讓父親、母親和妹妹在裏面掙扎至死。」

    「我親眼看着我的父親、母親和妹妹慘叫，也看到了他們身體裏扭曲掙扎的第二個黑影，直到那黑影死去，我都沒將禁咒解開。」

    「我也解不開。」

    當歸仰躺在地，漫不經心地說：「世人都說我是瘋子，為了保命便將自己的父母親人殺死，那又如何呢？」

    「至少我們一家是成功的，我們殺死四個邪神的大首領，邪神剩餘勢力一下子便減少大半。」

    「四個……」鹿小路看着當歸，低低地問：「所以，丟四個邪神的大首領在你身體裏，是嗎？」

    當歸沉默了。

    他睜開眼睛，一隻眼睛突然變得猩紅。

    鹿小路絲毫不怕。

    在知道他身份的時候，鹿小路就隱隱有了這種猜測。

    她懶洋洋地靠在石頭上，輕聲說：「歸墟，那是一個傳說中的地方，在冥虛大陸史書上，歸墟也屬於神話專欄。」

    鹿小路重複道：「記載歸墟的文字被分到了神話一欄，並不在冥虛歷史中。」

    「在冥虛神話中，歸墟里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