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〇四章葉柔華章

    卓耦獵可沉目，凝視着手中的石頭。看着銳化成飛戈的一道道狂火，他知道：這已經是被意象穿鑿和鏤空的石髓了。那樣的石髓按照侖陀古老的傳奇志，已經具備了玲瓏通透的美德。

    但是，這顯然不是他想要的混沌石。因為，此時手中的石塊，根本就不是自己得心應手的法器。依然就是一塊唯有重量的鈍石。

    而對於一個牧羊人，他沒有煉器的法程、特技和智謀。唯一能夠做的只有承受。

    曾經，他聽妙道素爾珈說過：有力量的人，雖然不一定可以頓悟《鐵水火候》。但是，卻可以憑藉過人的膂力，修煉成混沌石。

    在侖陀和冰塬大地異族的傳奇志中，被說成是：可以生出火焰的高拋之石。

    在侖陀的神話傳說中，那是大地創世中，擁躉力量的洪荒神靈摩珞爾什攀投石生火，造化萬類的神跡。因此，在侖陀族世俗人的概念中，這僅僅就是侖陀人的古紀，人們都快要將這樣的事兒忘記了。

    但是，唯有牧羊的卓耦獵可卻將這事兒記得牢牢的。因為，牧羊的他，曾經，他用荊條捆綁的石頭，擊打那些追逐羊群的猛獸時，激烈搓風的石頭，就有燃燒過明火事。

    後來，他發現：這些燃火飛石更能威懾猛獸和鷹隼。所以，當那些猛獸猛禽感覺到石、火、風同時出現的時候，就會逃遁得杳無蹤跡。

    不過，這樣的事情就只有他的羊兒們知道了。

    當冰塬大地上的人們，遭遇凶兆，運用武志或祭禮司儀去消除孽障的時候，卓耦獵可只願意相信自己手中的石頭。

    當妙道素爾珈說過：侖陀人可以對有世恩的盾馬人完成一半兒的拯救時，那一刻，卓耦獵可的手攥得緊巴巴的。是的，他已經想到自己手中攥緊的石頭了。因此，他才會擲石賭問：自己能不能擁躉——那顆只在神話傳說中才會有的混沌石。

    此時，自己手中雖然擁躉了一顆燃火的石頭。但是，這是一枚怎樣重載的石頭啊。

    卓耦獵可清楚：即時的自己，不要說自己稍微松力，就連自己心思里，不經意地划過這樣一個輕纖的念頭，那麼，他知道：自己瞬間就會被手中托載的這塊石頭壓成一堆破碎的顆粒。

    林棲者妙道素爾珈再一次演經的法會上說過：修煉功德論的侖陀人啊，最小的念頭，既是裂解宏願的罅隙，也是煉化生命的金剛。

    此時的卓耦獵可毫無顧忌地選擇了後者。

    妙道素爾珈又說過：愛，是創世的原因。

    卓耦獵可便心裏說：我可以造化混沌石的。因為我永遠疼愛着自己手中的羊。恨不得將它們像珍珠一樣托在手心裏。

    托在手中的石頭雖然就是酷寒的冰。但是，激烈爆燃着的火，更像滾燙赤紅的各種形變的鐵戈。這是卓耦獵可生命中從未經歷的感受。但是，他緊緊攫着。因為，那就是離開過自己的靈魂。

    賽庫珞赫和龏爾第非常渴望助勁卓耦獵可。其實，他倆早就暗自思忖：想要在最後臨界狀態的火候上，兩人合力助化卓耦獵可托起——那塊焠煉到最後時刻的石頭，已成就法器生成的功果。

    「法石歷煉中的人啊，我們焦切的心，已經與你手中的石塊一同燃燒起來了。」賽庫珞赫默默道。

    龏爾第精敏地眨動目光，他看罷演經者哪吒葉柔和四樂人。這才回首，朝賽庫珞赫道：「那可是鑒真過《鐵水火候》的演經者。嗯，這個時刻，我想：他們就是照耀你我手腳的光芒。」

    「沒錯，這也正是——我在等待你說的話了。」

    是的，賽庫珞赫和龏爾第，其實，一直都在暗暗等待：助力卓耦獵可的時機。

    回答完四問品的哪吒葉柔，目光安泰。他將兩手緩緩輕呵在胸前懸空的蓮台上，隨着手形花瓣忽兒綻放的時刻，帶有映光的手感就像盛夏的午蓮。

    恰時，蓮台上，一枚耀眼的燭光豁然點亮。仿佛一枚舒爾婉柔繚繞的新葉。

    遂見司鼓的騁美芬揮動鼓